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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頁

他說:「因為他們本就是夫妻。」

紀珍棠小幅度點點頭,喃喃說:「確實……夫妻。」

注意到自己被盯著,紀珍棠抬起頭想說句隨便問問的,被他影子壓下來,堵住了嘴唇。

她環住他肩膀,熱切地回吻。可是尋尋覓覓一陣,怎樣都沒有夫妻的感覺。

她為這種幻想的難以推進而淺淺失落。

鍾逾白卻壓著她腰,說一句:「想這麼多做什麼?」

他不是不在意,也不是刻意逃避,只不過他想事情往往簡潔深入,處理起來也利落乾淨。不會像她這樣九曲迴腸,殫精竭慮。

他的衣裳工整在身,肩頭的一點布料粗糲,擦得她跟腱生疼。

火車駛入隧道,呼嘯一陣風來,紀珍棠緊緊仰頭,虛虛的目光撞上側面牆上雪色的花骨朵。

車在疾馳,轟然而迅速。空氣流速驟升,耳膜似鼓脹,超負荷。她需要張嘴來修正不夠平穩的壓強。

直至車尾駛離,漸遠。

一道白光乍現眼前。

歸於空蕩的隧道深處只留回聲,是被擠壓破裂的水管,如洩洪口開了閘,漏得到處都是的聲響。

被迫溢位的廢水,淌過精彩的體驗,潤過枯朽的痛楚。裹著一切陳舊的感知,緩緩地、無聲地流進了深夜。

漫長的潮濕和空虛,都是被衝擊過的證明。

潮水褪去,她感覺自己好像生鏽了。

一動不動,眼花耳鳴,在拉成一道直直線條的尖銳機械聲裡,頭頂的印花如萬花筒一般,被撥轉了一下,呼啦一聲,統統碎了。

她的理智也跟著碎了。

電影過半,情節的黑暗被戲外的濃情蜜意鈍化。

紀珍棠在想,後來她問過蘇雲梨,為什麼會分手,蘇雲梨沒直接回答,她說的是,她挺相信緣分這個事情的,緣淺的人之間,磁場是互相吸不住的。

說這話時,她雲淡風輕得很,所以紀珍棠看不到她背負了多少心碎跟難過。她的寬慰沒有什麼力量,但不得不說,也好啊,有所成長。

「不過,緣分要怎麼判斷啊?」她不甘心地又問,「你怎麼知道有緣沒緣?」

蘇雲梨說:「很玄乎,難說明白。但你身在其中時,應該是有明顯感覺的。」

「什麼感覺?」

她說:「你們不會走到頭的感覺吧。」

紀珍棠大概是杞人憂天了。

她最近很不快樂,他要是問她為什麼?怎麼解釋呢,因為好像愛過了頭。

因為愛會讓人捨不得,捨不得只跟他擁有一些瞬間。一個春秋,一個年頭?聽起來好短暫啊,她貪心了,想要歲月,不要瞬間。

鍾逾白輕輕地抱著她時,電影裡的韓語臺詞像是被隔絕在次元之外,讓人「看了想死」的那些沉痛劇情也緩緩地融化在他懷裡,變得沒那麼灰色了。

他與世間的一切冰冷殘酷彷彿都格格不入。

她的耳畔傳來男人溫和的聲音——

「做飯是為你學的,沒有作假。如果你想要,還有更多。

「陳恪深不深情,我不知道,我深不深情,也很難說。我只知道,我不願看你難過。這是我當下最真實的心聲。

「你怕什麼,我就擋在什麼前面。缺什麼,我就製造什麼。只要我在,天不會塌。小魚還有地方遊弋,小鳥還有地方棲息,你還有地盤撒野。」

鍾逾白撫著她臉頰,笑著哄:「不難過,我們來日方長呢。」

對緣分的感知失了效,這一回,她探不到深淺了。

他掌心盛淚,她傷懷焚心。理智回到腦袋裡,萬花筒底的花紋又被他捋順,變得整齊漂亮。

他不是牢籠,愛是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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