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總是對自己很感興趣;小時候庸宴雖然不覺得自己錯,但也能從下人和那些世家子的態度裡感到自己「很煩人」,瓷學和秦橋這兩個怪胎偏喜歡在他身邊轉來轉去,和瓷學單方面的絮絮叨叨不同,小秦橋就喜歡看他。
是從他把她從井裡撈上來開始的,秦橋沒事就來找他,看他練劍,看他讀書,看他吃飯。
盛國公府的小公爺一開始還以為她要害自己。
直到庸宴對她的存在習以為常了,小秦橋就開始問問題。
「你怎麼就和我吵的時候那麼多話?國子監那些傻子說你,你為什麼不還嘴啊?」
「你怎麼不喜歡吃魚,挑食可不好!」
「噯,我要去前廳配顧姐姐選胭脂,你來不來?」
諸如此類,問題繁多,十個問題裡有八個是邀請。年先生教他禮數,盛小公爺覺著總拒絕不禮貌,就挑著不那麼反感的答應一兩個;慢慢地,他的世界裡開始有了「人」;有了秦橋,有了瓷學,有了師父,有他慈愛又小心的父母。
再後來,秦橋的興趣變了,她總是喜歡抱抱自己,摸摸自己,有時候他在竹林裡寫字,她就拿本閒書靠在自己身上翻看;只要沒有外人在場,她就愛靠著自己,有時候在背上,有時候在懷裡,有時候枕在腿上。
庸宴十五六歲的記憶裡最常出現的一個畫面,就是他坐在榻上讀書寫字,秦橋手裡則抱著閒書玩物,枕在他腿上睡覺。
盛國公夫人當時懷了第二個孩子,盛國公天天圍著她打轉,沒人有心情管他;年松是個一輩子清心寡慾的道觀編外人員;瓷學不會多嘴;而庸宴本人身邊沒有什麼女孩子,秦橋也不把自己當成女孩子。
於是盛小公爺雖然一開始覺得不太合適,但是具體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也就隨她去了;等反應過來,卻早就習慣了她在身邊。
「真是一場天長日久,不動聲色的勾引啊。」
大都督熱起鍋灶,這樣帶著笑想著。
庸宴開啟食盒,卻發現這菜色看起來正常得過分。端起來聞聞,感覺是秦府上廚子的手藝。
他家阿房,是做不出這種色香味的。
肯定是知道那碗黑心蛋吃壞了他的腸胃,不肯再動手了;只讓府上的小廚房做點帶來。
一時間有點好笑,又有點心疼。
說起來,秦府小廚房裡主事的還是從前宮裡御膳房的大師傅,可能不知道秦橋的食盒要帶給誰,做的都是她愛吃的。秦橋這人雖說一輩子金尊玉貴,口味倒很平常,尤其喜歡些民間的家常菜式。大師傅做了三個菜,庸宴逐個放到蒸籠上,最後一層開啟,居然是碗蒸蛋。
庸宴的胃下意識一縮。
原來還是動了手的。
這次湯沒變黑,想是秦府的大師傅終究比乘浪樓的廚子勇敢些,將醬油瓶子按住了;蛋心雖然還是有點散,蔥花也像是橫死街頭地隨便切了幾下,但到底還是有點蛋羹的樣子了。
庸宴把這碗羹仔仔細細地擺在蒸籠最上面一層,他看著白汽從蒸籠的邊沿裡溢散,心裡拿定了一個主意。
他得親自教她做羹。
一遍不會教兩遍,兩遍不會教三遍,三遍不會就教一輩子。
不管秦橋說什麼,他總歸要保下她。
或者他早就應該「自私」些,什麼「疼老婆就是順著她」,疼老婆,好歹得讓她好好活著。
大都督把讀過的兵法在心裡篩選了一遍,最終選定了「苦肉計」,「美人計」,「無中生有」等戰場上他絕不用的下九流招數。並制定了嚴密的計劃,決定從今天就開始實施。
秦相會天長日久地勾引攻略,難道大都督就不會嗎?
庸宴想了想。
無關人員應該已經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