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枉我救你幾回了。」封多病嘴角向下哼聲,眼睛卻彎了起來,略帶自傲地說:「封某人一個藥簍子,勉強活著也是壽數不永,既做了一個大夫,自然是想多讓幾個人活,少讓幾個人死。我雖同你一樣是個混蛋,但道理還是懂的。」
封多病與秦橋認識的年頭不長,遠小於花成序李馭濤等人,但交情卻不比任何一個心腹要淺——因為他出現的時機很微妙——
秦橋帶著襁褓中的甜糕從崖州趕回妙都時已經奄奄一息,若非遇到了在周業行醫的封多病,她能不能有命活著回來都不一定。
若是尋常傷勢,那找個尋常醫生也就罷了,但偏偏那幾日急怒攻心,她毒發了。就必須得找個絕不會洩露此事,也有本事壓制此毒的大夫。
「那時候你一醒過來,先問我崖州戰事如何,又問我京中動亂與否。」封多病嗤道:「你怎麼不想想,一個行腳醫生,如何會知道這些事?」
秦橋坐在石桌上,抬抬下巴示意他繼續說。
封多病:「我說兩邊都好,你就又睡過去;等再醒過來,第一句就問我想不想進太醫院。」
秦橋:「你高興瘋了吧當時?」
「我高興個屁!」封多病:「我都猜出你是誰了!看你耍什麼花招而已!老子早就不想活了,趕緊投胎擺脫這具破爛身體才是正事;不過既然遇到了你——很想嚇唬嚇唬你這個平了五王的狠人——你還記得我當上太醫院正那天,告訴你我其實是封家的長子嫡孫的時候吧!」
封多病興奮道:「你那個表情我記一輩子。」
秦橋:「所以為什麼不想死了呢?」
封多病:「嚇到你那天我很高興。」
秦橋:「就為這個?」
「就為這個。」封多病:「我在封家的時候,要什麼有什麼,但我從來都沒那麼高興。」
秦橋笑道:「那你現在又為什麼活著?」
「可別自作多情啊!」
封多病嗤笑:「跟你沒半毛錢關係,我就是單純覺著,老天爺一天不收了我,我就繼續做我的大夫,誰的面子我也不賣;要是老天爺把我收了,到底地下我也跟封家那些慫貨說,大爺不像你們,大爺痛痛快快活過!」
秦橋嗯了幾聲。
封多病:「怎地?」
秦橋:「要是我跟你說……」
說我早就知道你在周業,知道自己快不行的時候就是故意趕到周業去的呢?
說其實封家當真有反心,說我知道你因為是個病秧子,從小就被拋棄在道觀裡呢?
如果我說,那個教你醫術的老道,就是先太子因愧疚找去照顧你的;
如果我說,我知道自己是你救活的第一個人呢?
知道你是從治好了我以後,才相信自己活著當真有用的呢?
封多病破天荒地有點緊張:「說什麼?」
秦橋哈哈大笑。
封多病:「?」
秦橋:「說我覺著你挺可愛的。」
封多病渾身一抖,狠狠推了他一把,跳到一邊,雙臂抱住自己:
「你少招惹我!我跟你身邊那些狂蜂蝶浪可不一樣!我這清白之軀,是要捐獻給大荊醫學的!」
「是是是!」秦橋笑得直不起腰:「我哪敢玷汙您這朵高潔白蓮花啊哈哈哈哈哈!」
封多病無話可說。
他龍飛鳳舞地開了張方子扔在她臉上,飛速收拾好自己的小藥箱子:
「這次你壞了宣王的好事,他不給你點顏色瞧瞧?還有那些五王殘黨,下次再半死不活你就自求多福,少來找我!」
秦橋:「嗯嗯嗯嗯,封大蓮花哈哈哈哈哈哈!」
「個蠢貨,也不知道庸言念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