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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我開始覺著,我的使命就是太平二字。別管是東肅人還是大荊人,五十多年了,壽命短的就在這腥臭的血裡把一輩子都混過去了;趕緊把這場戰事了結,讓孩子都能過上你小時候表現出來的那種生活——想學什麼就學什麼,想跟誰在一塊就黏著;我想讓孩子們能快活,等他們長大了,也不至於面對我們這一代的困境。」

他說到這裡便側過身來,放下那小酒壺,脫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用他的松竹氣給她抵擋晚風。

「後來我回京,也沒想停留太久。就連宅院也沒叫人收拾,覺著對付一陣也就罷了,早晚還回南疆去。可是那天晚上,我看見你一臉晦氣地讓那團紅繩捆著,整個人浸在燭光裡,看見我的時候眼睛裡下意識就盈滿了笑。」

秦橋看著他眼睛,直覺這混帳東西又要說那些戳她心窩的話了。

庸宴:「我突然明白過來,我的使命不是讓什麼別的人開心,什麼東肅孩子大荊孩子,那跟我有什麼關係?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事,就是讓你在我身邊,有一天是一天,讓你開心。」

「定安大都督!全宴——『踏星問諸天!』」

下面花臺上響亮地高聲唱了這一句,人群霎時沸騰了——

這『踏星問諸天』從來是隻聞名不見面,若非都督這手筆,還不知道活著時候能不能見呢!

要說這煙花到底有危險,是不許民間開廠製造的;全國的煙花都要從工部領票據去買,瓷學從前沒少指使著李馭濤從這裡面撈錢。

老百姓輕易買不起這樣的大花,都是給孩子買幾掛鞭玩;勛貴人家倒是存著攀比的心給家裡女孩買,但一般不會親自去取煙花,從工部定了,直接讓他們送到河邊上來,燃放的時候報一聲,又舒服又體面。

「踏星問諸天」,便是工部給腦袋最懵的冤大頭設計的,煙花的個頭一個比一個大,連環相扣,那架勢不像是放煙花,倒像是要把天都炸下來。

取這個名字的時候李馭濤還在一邊咂摸嘴:「定這個價,得多大的腦袋才能買啊?」

好些年沒聽見這一聲唱,最後居然冤在自己腦袋上了。

秦橋好笑道:「哪來這些閒錢?」

庸宴:「我和瓷學一人一半,算你補給你的。」

秦橋霎時想起庸宴說的,先太子遇刺那年的花朝節,他和瓷學跑去禁軍給人家當沙包,最後還偷年松的字帖換錢,就為了給她也放上別家貴女都有的煙花。

兩副簡單幹淨的少年心腸,被沒眼力見的刺客折進了水裡;

現在他們三個一人一邊撐著這座江山,她以為他們血還熱,心早冷了,卻不想還有這麼一點綿長的念想,一直不屈不撓地拖到了今天,巴巴地送給了她。

庸宴:「瓷學說這是他買給自家小妹的,讓你好好看。」

秦橋鼻子有點酸,逞強道:「那澄茶根的窮酸皇帝,出這麼一大筆血,肉痛半天吧?」

庸宴嗯了一聲,帶著淺淺的笑意攬過她。

秦橋打趣道:「那出了另一半錢的大都督怎麼說?」

庸宴:「他說這是買給都督夫人的。」

巨大的煙花躥上夜空,連綿地成了片,幾乎將暗夜晃成明亮的白晝,人群沸騰激動,無數少女在心中暗暗許願,說將來想要一段像秦阿房那樣的良緣。

秦橋向後靠在庸宴身上,男人溫暖的胸懷攏著她,那個曾被她喚醒的迷茫少年成了頂天立地的男人,試圖用自己的方式將她留下來。

可惜啊,

辦不成的事,說一千道一萬,又有什麼用呢?

秦橋耳裡聽著這繁雜的萬物,閉上眼,將頭埋在他胸前。

要是她能選,就願意放棄一切把生命結束在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