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出膛帶來的巨大聲響讓他徹底清醒,他已經沒有力氣,也沒有水分可以失去,卻還是被淚水濕透了臉頰。
黎裡哭著想要爬過去,想要幫江景遲捂住不停流血的傷口,卻因為脖驚上架著的刀動彈不得。
「不夠,我讓你對著胸膛開一槍,對了是右胸膛,不然一下子玩死了,多沒意思,哈哈,哈哈哈。」
黎裡聽見挾持著他的人放肆地大笑,隔著淚水他朦朦朧朧地看見江景遲注視著他勾了一下唇角,「不要怕」,然後按照那人的指令,緩緩將槍口對準了胸膛。
「不要!不要!江景遲!我求你!不要!」
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這樣無力的咆哮,原本他的喉嚨已經嘶啞,卻因為這疼痛至極的場面再度喊出了聲。
江景遲的強忍著劇烈的疼痛,被子彈穿過身體的滋味並不好受,他的左手已經血肉模糊,難以動彈,右手也因為槍的後坐力而微微顫抖,但他還是艱難的調轉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右胸膛。
砰——
一聲巨響,江景遲感到世界在他的面前漸漸泛白,他看見張嵐笑得更加猖狂,以至於匕首遠離了黎裡的脖頸。
江景遲用盡氣力在頃刻間觸碰自己右耳。
砰砰——
又是兩聲槍響,張嵐倒地不起,死前他瞪大了眼睛。
江景遲在槍響的那一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的之間竭力往黎裡的方向夠。
江景遲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那個幸運能再一次醒過來,但他想再碰一碰黎裡。
黎裡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他那已經乾涸的眼眶又溢滿的淚水,甚至要滲出血來。
江景遲的胸膛在他的眼前放了一場漂亮的煙花,無數的血從江景遲的身下蔓延開來,無數的血。
黎裡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他渾身的血都已經快要流乾,他已經站不起來。
可他還是往江景遲的方向趴著,他想握住想來伸來的那隻手,他想幫江景遲捂住那不停流血的胸口。
他終於可以夠到,可是太晚了,那隻手緩緩地落了下去,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重錘在黎裡的心上狠狠地揮了一錘,他的心臟已經隨著落下的手粉碎。
「江景遲,江景遲……」
黎裡已經發不出嘶聲力竭地吶喊,他一聲一聲用只有他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念著江景遲的名字,他終於握住了對方的手。
好涼,和以前一點也不一樣,明明應該是溫熱的,滾燙的,一個人怎麼可以這樣快地被奪走。
門外的人衝進來的那一刻,黎裡輕輕握著江景遲的手,他已經沒有力氣,他的世界終於陷入黑暗。
「醫生醫生!!」
張揚跟著擔架奔跑。
手術室的紅燈同時亮起,兩份病危通知書同時讓他簽署,這樣的場景將他一下子回到了楚明遠自戕的那一天,只是這一次似乎更加嚴重。
他回想起大門被踹開始的慘烈場景,滿地的血,江景遲的,黎裡的,分不清是誰的,混在一起,黎裡就那樣抱著江景遲,悄無聲息,如果不是隨行的醫生當機立斷判定還有呼吸,立刻搶救,他幾乎以為他們已經死掉。
死掉嗎?這是他又一次離死亡這樣近。
數不清的鮮血從醫院的血庫調出來,江景遲隨行的醫生已經是國內最好的團隊,卻依然只能告訴他最好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
他一個外人需要做好什麼心理準備呢?
最應該做好心理準備的那兩個人已經一起躺在了手術室裡面。
張揚不敢去想,如果真的出了意外,怎樣的結果才算是幸運。
活下來的那一個,還是死去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