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遲啞著嗓子謝過護士,跟著對方走,走到特定區域換無菌服,走到重症監護室室裡頭看著黎裡,他終於不必隔著窗遙望。
江景遲站著,經過護士的提醒才知道坐下來,然後他看到黎裡轉過頭對他笑,眼睛一下又酸澀起來。
黎裡在醫生檢查前就已經醒來,他徵愣了很久,終於能夠聚焦自己的視線。
映入眼簾的白色天花板,伴隨呼吸進入鼻腔的消毒水氣味,血管裡緩緩灌注的冰涼液體,我好像是在醫院,黎裡這樣想。
我生病了嗎?誰送我來的?他的記憶還停留在江景遲的母親「不慎」將滾燙的咖啡倒在他的手上,劇烈的疼痛入侵他的四肢百骸,他掙扎著起身,去給對方做了一杯新的咖啡,後來,後來江景遲的母親離開了嗎?他太疼了,當時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
他放空自己,醫生用各種檢查他的身體,宣告他徹底脫離危險,然後他就看見江景遲傻傻地站在自己面前,狀態並不很好。
作為江氏集團的掌舵人,對方從來衣裝得體。但是眼前的江景遲眼底透出深深的疲憊,嘴唇乾裂,西裝皺巴巴的,頭髮也有些凌亂,和往日凌厲的精英模樣判若兩人。
怎麼把自己搞成了這樣?黎裡想,難道對方真是一天都不能沒有自己,連衣服都不會打理了。
他看見江景遲在護士的提醒下坐到自己床邊,恍恍惚惚地明白過來,應該就是江景遲送自己進的醫院,醫藥費大機率也是對方墊付的。
黎裡感覺身上很疼,但他現在好像也不能起身做什麼,於是討好地朝江景遲笑了笑,對方的眼睛卻紅了。
「江總」,黎裡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細不可聞,他努努力提高自己的音量,「江總,你怎麼像是要哭了。」他也不知道聊點啥,關心關心老闆總不會錯。
「黎裡,你感覺怎麼樣?還疼嗎?有沒有哪裡難受?口渴嗎?你現在還不能喝水,我先用濕棉簽給你潤潤嘴唇。」老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反問了一連串,更是自顧自地用涼涼的面前沾上了他的嘴唇。
不得不說,黎裡確實有些渴,他感覺自己能喝掉一條河,現在他江景遲說不能喝水,濕棉簽確實救他於危急之中。
只是,他看著江景遲起皮開裂的嘴唇,覺得對方可能比自己更需要喝水。
「謝謝江總,我還有點疼,不過還好」,江景遲的問題太過密集,黎裡沒能全部捕捉,只能緩慢地開口回應,「您也喝點水吧,您的嘴唇很乾。」
「我不渴,你還好就好」,江景遲問完一串問題後才意識到自己的急切對於緩和黎裡的痛苦毫無作用,而清醒的黎里根本不會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痛苦。
江景遲沒再開口,黎裡自覺應當承擔起緩和氣氛的任務,「江總,您不回去吃年夜飯嗎?」況且他也並不想耽誤江景遲和家人的團聚。
只見江景遲聽到他的問話後,眼底浮現出哀傷的神色。
「抱歉江總,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江景遲看著黎裡,他已經如此虛弱,卻還在小心翼翼地為根本不存在的錯誤道歉,他忍不住開口:「沒有說錯什麼,黎裡,你不必總是道歉。」然後他勾住黎裡的手指,像是在從中汲取力量,聲音很低,「黎裡,今天已經是初一了。」
「初一?!」黎裡聲音沒有很尖銳,上揚的語調卻依然明白地展示出他的震驚。
「大年初一?你昨天……」黎裡話還沒有說完,江景遲卻不欲他再為這種小事耗費心力。
「昨天是除夕,昨天是我度過的最壞的一個新年,也是最好的一個新年。我在手術室外面簽了整整六張病危通知書,在隔離病房外面看著連呼吸都困難的你,包括現在,黎裡,你看不到自己有多麼虛弱,我真的怕」,江景遲暫停下來,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