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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悽慘

一路行進,一連走了三天三夜,雖不敢說是星夜兼程全速前進,卻也可以說是行路時間長於休息的時間。

偶爾有幸運時,能夠遇到官道旁設立的客棧,可以給馬兒喂上幾口精飼料,陳靖韜也能吃上兩口熱乎吃食。

但那終究是少數,大部分時間都得露宿荒野,任由小妾買來的棗紅駿馬埋頭啃草,陳靖韜借露水吃乾糧。

緊趕慢趕之下,終於來到了這邊郡林州縣。

這裡是距離皇都最近的災區,雖災情不比災區的中心地帶,但卻也是悽慘無比。

陳靖韜一路走來,對於災區的流言便斷斷續續的傳入耳中。

剛出京城時還好,由於距離較遠,訊息閉塞,知曉的人不多。

可隨著越發靠近災區,各式各樣的聲音便是不斷擴增,臨近災區的州縣百姓,更是大肆談論著災情。

再湊近一些,便可以偶爾瞧見逃難流民,各個沿途乞討,逢人便跪,只求一口吃食。

隨著抵達災區境內,逃荒人數便是成倍增長,一夥人成群結隊,沿著道路緩慢挪移,老人佝僂著身軀,杵著柺杖,年輕人在前開路,中間圍著的都是面黃肌瘦的孩童。

不少人餓得兩眼發聵,步履蹣跚,雙目無神。

些許受不得餓得孩童,早已餓昏過去,雙親不捨得拋棄,便將其扛在身上沿街討食。

他們若是再討不得食物,這些孩童便會活活餓死在雙親背上。

年邁老人既受不得餓,也受不得長途奔襲,吊著最後一口氣時,並非求著家人將自己安葬,而是出言讓親人將自己烹食……

路邊死屍遍野,有淹死的,也有餓死的。

尋常農戶家沒有多餘存糧與錢財,每年豐收之時,都會精打細算的留下糧食,甚至每天吃多少都要有個定量,若是安排不好,便等不到下一輪的收穫。

而這場大水一過,淹沒了房屋,淹沒了田裡的莊稼,這一家人便徹底一無所有了,吃的喝的、住的用的,都被大水席捲至找不到的地方。

沿路走來,到處都有人群用盡最後的力氣刨出坑洞,費力的將逝去的親人掩埋,但也僅僅只是簡單的掩埋而已,甚至連個土堆都壘不起來,更別說墓碑了。

等其他災民一過,不知情的人群在上頭走過,土堆徹底踏平,那人便是再也沒有任何痕跡。

沒人會訴說他們的親人不孝,在這災情面前,能夠入土為安,不至於暴屍荒野,便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孝心。

因為有諸多數不清的人,甚至連入土都沒辦法做到,直挺挺的躺在野地裡,無人管轄。

一路走來,孩童趴在雙親屍體前嚎啕大哭,舉目無措的慘情常有發生。

甚至有的人都已經腐爛生疽,瀰漫出沖天惡臭,蒼蠅鼠蟻盤踞,密密麻麻的一堆,有人路過時,它們便轟的散開,等人離開之後,它們又爭先恐後的聚回來。

也有人餓暈在死人堆之中,他們與死人的唯一區別,便是殘存著的微弱呼吸。

可誰都清楚,再過不久,這呼吸也會隨之消散,最終腐爛消亡。

在這節骨眼裡,活人都活不好,自然不會有人去管死人。

而任由死人在路邊腐爛,瀰漫惡臭的下場,便又招來了一個更駭人的敵人,那便是瘟疫。

隨著進入災區深處,最能殺人的,早已不是大水和惡疾,而是橫發的瘟疫。

尋常體質的人,都難以挺過瘟疫,更何況這些飢餓許久,全身沒有半點營養的人群?

一旦染上瘟疫,便是徹底沒了生的機會,只能慘然等死。

陳靖韜騎在馬上,一路走一路看,好幾次都要忍不住下馬救人,分發自己的乾糧。

但卻都被陳加吉厲聲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