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怎麼回事?”回到自己屋內,陸儀霜坐在炕沿,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問。
賀淮洲沒想到自己被戳穿得那麼快,輕聲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沒有準備的驚喜,這麼重要的時刻,如果事出意外肯定不盡人意。”
“所以我就提前來了一趟,給他們提前打了預防針。”
陸儀霜忽然有些沮喪,聲音落寞:“所以你說他們一定會認出我,不是因為什麼父母親緣,而是你提前安排好的?”
她總有種自己被對方操控的感覺,歡喜的根源不是命中既定的親情,而是一場弄巧成拙的小說劇情。
那種無端被牽著向前走的命運捉弄感,再次躍然紙面。
“不是!”
賀淮洲上前兩步,在她身前蹲下,握緊她的雙手,雙眸緊緊盯住她,著急解釋:“不是這樣的!”
“我最初和他們說的時候,他們都不信我。若不是顧及往日情面,恐怕爸媽他們都快要把我趕出去了,因為他們單純覺得這三年你變了,我瘋了。”
“我提前來一趟,只是擔心他們年紀大了,喜極而泣心裡承受不住,所以才讓他們做好準備,又預先留下了足夠的談話空間,其他的我什麼都沒做。”
“正因為他們不信我,而今日一見,卻又一眼認出你,這更加說明我的準備都是徒然。霜霜,我沒有打算給你編制一場虛假的美夢,因為他們愛你是真的,根本不需要偽造。”
賀淮洲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語速飛快,舌頭都快打成結,生怕自己說不完整,致使更多的無端誤解。
陸儀霜只是低落了那麼一瞬,轉眼便想開了,糾結於一眼認出這種宿願的儀式感,屬實庸人自擾。
難道沒能一眼認出來,就代表父母不愛她嗎?
不是的。
那大木箱子儲存完好的書本,陸家永遠為她留著的閨時臥房,談話間毫無疏離冷淡的熟稔,甚至連她幾歲幾日幾時說想要吃什麼,都能出現在如今的飯桌上……
這些紛繁瑣碎的點點滴滴,遠比那一念之間的機緣巧合更有說服力。
誠然,若是父母真是一眼相認,無疑是在愛的天平上加上一塊沉重的砝碼。
可就算沒有,衡量的天平也永遠向父母之愛那端傾斜。
因為記憶的缺失,她不敢承認自己愛他們,就如他們愛自己那般深厚綿長。
所以在轉過短暫的牛角彎後,她並不再多思多想,認為這不過是南柯一夢。
真實的人生沒有小說那般恰到好處,喜殤拉滿的劇情並不每每降落在路人甲身上。
陸儀霜第一次回握男人的雙手,粗糙寬大,溫暖有力,如洶湧波濤的江河中矗立一道堅固可靠的大壩。
她安靜地陳述:“我沒覺得他們不愛我,我相信你,也知道你做這一切是為了我。我喜歡順其自然,當然也更喜歡你說的‘有準備的驚喜’。”
二人一上一下,溫柔的目光逐漸攀纏相接,在氤氳暖光下彷彿築起無法分割的藤蔓,一點點修補時間的裂縫,結落高懸的青綠鞦韆,透過空隙,從遠處蕩起了訴衷的迴音。
夜深人靜,他們平躺在炕上,中間隔開的距離還能再放下一個大人。
無言沉默,輝潔沉水,無漪的河面輕輕託浮起月亮,交由天上。
“霜霜,對不起。我還是毀了這一切……”
陸儀霜未能入眠,許是親人重逢的欣喜若狂,許是身旁觸手可及的滾燙。
聽到這句話,她先是愣了愣,以為這事兒早在幾小時前就過去了,沒想到他還悶在心裡發酵腐爛。
“沒必要道歉,其實我很感激你。”
她坦言之:“如果沒有你主動提及此事,我不知道要做多久的心理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