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才安家龍鳳胎一人捧著六塊山楂糕,興沖沖地跑回房,第一時間分享給爹孃。
卻見親孃斜楞眼掃過去,當即抱怨:“咋你們三嬸就給你倆這麼十幾塊?我得找她說說理去!”
賀二嫂還沒下炕,就被小閨女拉住:“娘,三嬸兒說,這叫什麼什麼……哦,對!按、按老分配!哥哥他們年紀大,自然要多分一些啦!”
“從來只有哥哥姐姐讓著弟弟妹妹的,那古代人還說恐龍讓梨的故事嘞!咋地到她那兒,還得按年紀排序?!”
賀二嫂一聽,那還得了?
這陸儀霜虧心呀!
她如一隻昂首挺胸的大公雞,趾高氣昂地要找人掰扯,剛抬起腚,便看丈夫賀淮林開門回來。
他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悶不吭聲地脫掉衣服,扔到炕沿兒,盯著炕桌上的山楂糕,緩緩嘆氣:
“一進門就聽見你擱那兒扯著大嗓門喊了,人家的意思是按勞分配,就算不按勞動,平均分下來,成才和安家也就兩個腦袋兩張嘴,你想讓他倆拿多少塊回來?”
“一大盆全分給你成不?我不明白到底有啥什麼可抱怨的?有的吃就不錯了!”
他是知道大嫂和三弟妹帶著孩子們搗鼓東西的,全家都知道。
雖然心裡止不住地叨咕,素日穩重的大嫂居然也跟著三弟妹胡鬧,大費周折做勞什子山楂糕,但好歹自家孩子不吵不鬧有事兒幹,還跟著分一杯羹。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也就不好發牢騷。
可在自家屋裡說小話,和到外邊大聲嚷嚷,能一樣嗎?
多傷面子啊!
賀二嫂見丈夫不支援自己還反過來倒油,頓時洩了一半氣。
其實主要還是因為最近幾次和老三媳婦胡攪蠻纏沒討到好,反而受苦受累,被老婆婆懲罰。
她承認自己腦袋不靈光,不然怎會明知公婆偏心,還三番兩次去招惹陸儀霜呢?
賀老二聽她沉默不言,罕見的低落,想了想,還是主動從兒子那份兒中拈了塊山楂糕遞給她。
“行了啊,供銷社賣的山楂糕可不便宜呢!多吃一塊賺一塊,吃了堵上嘴,啥也別多想。”
“狗嘴吐不出象牙。”賀二嫂白了他一眼,但這粗糙笨拙的方式好歹緩和了家庭氛圍。
她接過來卻沒捨得吃,順手又放回到兒子的碗裡,起身拎起丈夫的外套,嫌棄地訓斥:“你這上面沾的都是木灰,就隨手往炕上一撇,整得到處飛木屑,你家男的還真是油瓶倒了都不帶去扶的!”
賀二嫂一邊收拾一邊絮叨,熟悉又親切的罵聲傳進賀老二耳中,熱鬧卻頭疼。
他圖個啥呢?
早知道讓她自己再憋屈會兒得了!
還能落個清靜。
……
午後的時光確實寧靜愜意,一日之間的最高溫度蒸騰著清涼的霧氣,曬得土地森林都懶洋洋地欠了個腰。
柿子晚熟十一月,如今才顯暖意碩大,個個沉甸甸地垂在青枝綠葉間,如蒼雲靉靉,涼風擠著縫兒穿梭其中,匆忙慌亂,簌簌紛紛。
陸儀霜帶著三個孩子午睡甦醒,抬眼順著暖煦的亮光往回一瞧,微微眯著眼,惺忪慵懶。
窗邊書桌前,賀淮洲正瀏覽生產車間的資料資訊,提前熟悉流程,這樣的工作從他回來那時就陸續著手準備了。
男人端坐木椅,身著的確良白襯衫,寬肩窄腰,原本寸頭蓬勃旺盛地生長,消融幾分硬朗,添了幾分家常。
似乎是察覺到身後平緩的呼吸聲中止,他回頭見她起身,倒了一杯溫開水遞過去。
“霜霜,我明天正式上班,若你在家得閒可以列個單子,新家需要添置很多東西,等週末咱倆可以一塊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