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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緊接著,他跟池櫻較勁的話被一聲呼喚打斷。

「鍾珩。」

極為低頻的赫茲,比方才和她寒暄時還要壓迫不少。如晨霧裡的古鐘,深井裡的冷月,讓人怔忡的涼意,在餐桌上鋪陳開。

眾人不禁偏頭望去。

紀珍棠低著頭,抿著杯口,但沒有在喝水,感覺自己手心灼灼,出了很多汗。

鍾逾白淡淡出聲:「過來添茶。」

「……」

在一眾親眷面前這樣命令,使喚他做下人的工作,儼然是不給他留情面了。

鍾珩還有一點骨氣,沒動,喊:「小桃!」

鍾逾白輕微地抬了抬手腕。

剛跨出步子的小桃見狀,沒敢再往前去。

過了會兒,鍾珩不得不推椅子起身,儘管有那麼幾分不情不願,走到他三叔的跟前,拎起茶壺的提樑,往桌上一枚鈴鐺杯中斟茶。

倒一點,瞄他一眼。

鍾逾白一直沒說話,鍾珩心口就一直懸著,到頭來茶倒滿了都沒注意,就光顧著瞄人。

那滾燙的水溢位來,茶嘴已經偏斜不是一丁半點,很快直直地澆到了鍾逾白的襯衣袖口。

「……」

有那麼三四秒鐘後,鍾珩才發現,低低地「臥槽」了一聲,趕緊放下茶壺,又問小桃要紙。

看那灼熱的濃煙,紀珍棠都不由跟著心揪。

被澆了一手熱水的鐘逾白倒是風波不動,有種事不關己的淡然。少頃,才徐徐地執起手邊的一塊白帕,墊在手腕上,慢條斯理地洇水。

鍾逾白道:「如果實在不懂規矩,去一旁讓小桃教一教你禮數。」

他沒有看鐘珩,卻在和他說話。

話音平靜,不帶絲毫的威脅,將那浸了溫茶的帕子擱置一旁後,見鍾珩不動,他說:「現在就出去。」

鍾逾白說的禮數,除斟茶的禮數,自然也包括言行的禮數。

鍾珩看著小桃遞過來的紙巾,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過會兒有些氣餒地說一句:「行,我閉嘴。」

鍾逾白衝著鍾珩的杯子抬了抬下頜,意思是:把他的酒收走。

小桃聽命過去做事。

外面的雨勢變小。

有鳥在夜空裡劃過,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音,在這死寂的餐桌上顯得響亮。

-

紀珍棠離開時,地面潮氣一片。從暖烘烘的樓裡出來,臉上還在冒熱氣,被薄薄雨絲一浸,體溫又迅速冷卻。

在他迷宮似的家裡沒頭緒地繞了會兒,兩分鐘後,她收到鍾珩的訊息。

鍾珩:你回去了?

鍾珩:等等,我找人送你。

紀珍棠:不用了。

鍾珩:你今晚就住這兒吧,別走了。

她沒心情回了,把手機揣進了兜裡。

生氣嗎?有。

但更多是覺得荒唐。好一個一箭雙鵰,真是厲害啊鍾少爺。

她不會嫁,他不想娶。就算彼此心知肚明,但講出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更何況是在他的家人面前,這是大寫加粗的看不起。

紀珍棠難以靜氣,心口猶有不適。

院子太大,走了半天還沒到大門,紀珍棠低頭避著水坑,用手遮著額上的水,怕流進眼睛。水塘映出洋房的光影,光影輕晃著。

很快,頭頂忽然傳來雨絲在傘面打出的聲音。

落在她的頰面的雨水突然就斷了。

紀珍棠詫異回身。

手肘險些擦在身後男人的身上,雨水把他們的距離拉近到同一把傘下。為看清他的面貌,紀珍棠只好往後跌了一小步,昂首看向這張逆光的臉。

男人的身形高挑,在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