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來，小白蛇的確是邵秋實下來後第一眼看見也是唯一看見的活物。

靈脈化龍，在化龍之前化蛇化蛟也很合理。

但據邵秋實所知：“靈脈所化之靈，不該這麼……溫馴。”

靈體的外形是幻化而成，是根據自身喜好幻化的。

如曲母靈，成形後是頂著芽線的麥粒，屬於中立的靈，對人類沒有好惡。喜歡人類的靈會幻化成接近人類的外形，靈脈這種化龍的靈則天生親近龍族，而龍族是妖族，將人類視為食物的種族。

想象中潛伏在暗河中伺機而動，隨時會張嘴將自己連人帶船一口吞下的靈脈靈，忽然變成了盤踞在船頭，一條睡得懶洋洋的小白蛇，不怪邵秋實反應不過來。

“溫馴？”葉良辰從河裡摸了塊石頭，準確地丟在小白蛇頭上，然後在小白蛇搖晃著被砸暈的腦袋，一口氣從小白蛇變成白蛇變成白蛟的背景下解說道，“大概是因為我們還沒來得及表現出惡意吧。”

邵秋實只覺得竹影舟一沉，整個人直直往下墜去。

好在暗河上方的空隙狹窄，邵秋實飛得也不高，被白蛟陡然增加的重量壓得直線下墜的竹影舟很快便落在了暗河的河面上，邵秋實只是打了個趔趄，倒沒有摔倒。

但就在邵秋實一個趔趄的短短的時間裡，白蛟已操縱著碩大的身軀熟練地回過頭。

此時白蛟的頭顱大如竹影舟，跟邵秋實腦袋一樣大的兩隻豎瞳映著邵秋實的臉，然後它一張嘴，伴著口水的尖嘯直接吹得邵秋實仰倒了個滾：“啾啾！”

邵秋實栽進了水裡，幸而及時召出霄光火文神印，快速避到河邊，才躲開重重甩下蛟尾。

溫熱的河水混著被打裂的黑色慈石塊，噼裡啪啦地落在邵秋實身邊。

葉良辰飄到邵秋實身邊，還說起了風涼話：“這就夠不溫馴了吧？”

根本沒時間理會葉良辰的插科打諢，白蛟的攻擊又到了。

依舊是重重甩下的蛟尾，親眼看見蛟尾是如何破開河水擊碎了慈石塊，邵秋實可不敢放任這樣的攻擊落在自己身上。她躲過了被土埋身拍成肉泥，自然不想被蛟尾拍成肉泥。

嗡！三茅妙行圓滿天君印霎時出現在邵秋實身前，精巧法印疾旋，金色稜角如蓮綻次，牢牢擋住了呼嘯而來的蛟尾。連續兩次攻擊失利，白蛟又張開大嘴對邵秋實尖嘯起來：“啾啾！”

《山海經》有云，蛟似蛇，四足龍屬，其狀魚身而蛇尾，其音如鴛鴦，食者不腫，可以已痔。

音如鴛鴦，鴛鴦也不是啾啾，而是嘎嘎或者咯咯吧？

很快，邵秋實就不需要為這個問題感到困擾了。

三茅妙行圓滿天君印能夠勉強抵擋有形的蛟尾，卻無力抵擋無形的音波。

蛟吼在逼仄的空間裡反覆迴盪，極近放大，邵秋實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剎那聾了。

站在邵秋實身旁的葉良辰一張嘴還在開開合合，邵秋實卻什麼都聽不見，除了嗡嗡。

葉良辰似乎說了什麼，邵秋實只能看見他嘴巴開開合合。

賈雅士似乎說了什麼，邵秋實只能看見他嘴巴開開合合。

胡乞丐似乎說了什麼，邵秋實只能看見他嘴巴開開合合。

嚴婆婆似乎說了什麼，邵秋實依舊只能看見她嘴巴開開合合。

金雷還是惜字如金，木著臉迎著白蛟衝了上去，有媲美築基的青鬼分擔，邵秋實頓覺壓力驟減。

邵秋實覺得臉上癢癢的，這才有閒暇抹了抹臉。

邵秋實本以為臉上是殘留的河水，這一抹卻是一手的紅。邵秋實怔了怔，才意識到一個照面她就被白蛟的吼聲震得七竅流血，難怪眼前一片血紅，耳朵裡也是嗡嗡作響。

也不知道內臟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