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邵秋實回到身體裡,吞了幾顆丹藥。
邵秋實如今的情形,跟活屍不太一樣。
所謂活屍,就是人死了,魂魄不能離體,因而屍身能動,看著好像還是活的一樣。
看著好像是活的,到底只是看著,其實肉身生機已絕,會逐漸腐爛,直至化為白骨。這個過程中,魂魄都被困於體內,清楚感知皮肉掉落蛆蟲鑽骨的一切變化。
活屍要想延緩肉身腐爛的速度,要麼做傀儡,要麼做鬼修。
做傀儡就是對屍身防腐,道家和巫家都有防腐處理的手段,處理後腐爛減緩,但一看就知道是死人。
鬼修要好一些,既叫鬼修,便是修士,能夠用修煉而來的陰氣鬼氣保住軀殼,雖然觸碰立刻就能發現沒有體溫沒有脈搏,但只看外表是與常人無異的。
邵秋實的靈魂卻能夠離體,她與身體不再契合,很輕易就能離體。
甚至有的時候掰著苞米粒,回頭才發現身體不知何時已倒在地上。
邵秋實幹脆常把身體留在床上躺著,靈魂出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魂魄與肉身分離是做不了鬼修的,只能做鬼,像葉良辰和何採藥。
鬼的修煉方式簡單粗暴,就是吞噬,吞噬別的鬼。
一旦吞噬鬼影,最終擁有的靈智並非吞噬或被吞噬的任何一隻鬼,而是所有鬼影的總和。
也就是說,那樣的邵秋實是邵秋實,卻也不再是邵秋實。
更何況最大的可能性,不是邵秋實吞噬別的鬼,是她被葉良辰吞噬。
百鬼幡是法器,為修士驅策,不為鬼驅策,邵秋實做了鬼,便不再是百鬼幡的主人。
沒了百鬼幡的約束,葉良辰的修為遠高於邵秋實,保不齊他一張嘴就把邵秋實吞了。
想到自己跟葉良辰融合成一個鬼,這麼熱的秋天,邵秋實都冷不防地要打了個寒戰。
為了避免自己不知不覺地做了鬼,邵秋實必須保住肉身。一旦肉身腐爛到一定程度,濁氣太盛,魂魄就無法進入。如果強行進入,且不說一具腐爛生蛆的屍體行走起來的畫面是多麼可怖,濁氣還會腐蝕魂魄。
邵秋實很快想到了辦法,以靈脈濃郁的靈氣由外而內地滋養,再服下丹藥由內而外地滋養,雙管齊下。
這樣的法子的確管用,但一來繁瑣,每日都需要服用丹藥後煉化,不能中斷,二來煉化後體內陰陽衝突,渾身冷熱交加,如被火燒,又如被水侵,水深火熱之感會持續約莫一個時辰。
其實最省事的法子還是尋個極寒之地,將屍身往裡面一放,冰封之後就不會繼續腐壞。如果不放心,再畫上幾個冰寒陣法,貼上幾張寒冰符篆便更保險了。
但邵秋實還需要肉體繼續修煉,靈氣流轉經脈方能化為靈力,可不能簡單粗暴地凍成一具冰棒。
所以邵秋實依舊選擇了外以靈脈內以丹藥的滋養方法,這兩年多都是用這個方法保持肉身的。
邵秋實服下丹藥之後,熟悉的水深火熱之感很快就湧了上來。
五臟六腑,心肝脾胃腎如被放在鐵板上炙烤,又如被浸在冰水裡冷凍。
一個時辰之後,邵秋實睜開眼睛輕輕地吁了一口濁氣,抖開被子躺下睡了。
其實邵秋實之所以能夠用這個辦法,最大的原因還是舍利子洗滌乾淨了魂魄裡的魔性和戾氣。
在太原之時,邵秋實便入了魔,而魂魄離體越久,陰氣越重,魔性越深。
若非舍利子肅清了魔性和戾氣,即便保住肉體,邵秋實也無法使用體內道修的術法靈力,只能用鬼霧。
邵秋實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算是什麼,而如她這樣入魔中途被佛寶打斷,沒死,沒入魔,卻也不算活著,人魂分離各管各的,恐怕她是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