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羨神情傷感，&ldo;她們主僕二人相伴了一生，如今姑母先去了，柳尚宮只覺生無可戀。&rdo;

皇帝面上沒什麼表情，&ldo;你是想讓朕允柳尚宮殉葬？&rdo;

按宮規，宮人自裁是大罪。柳尚宮興許是擔心，她殉主而去，會累及她年邁的父母。

可是她真的多慮了，他怎麼會因為這件事降罪於她？

他想起年幼時，母后忙於六宮瑣事，無暇照顧他。總是這位柳尚宮陪他說話，還帶他去摘熟透了的李子，紅艷艷的一大把，盛在雪白的盤子裡，讓他看著喜歡。

他覺得不捨。可他知道她的脾氣，母后不在了，她也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他不想勉強她。

死生皆是大事，若本人自己都覺得死了比活著更好，他也沒有理由阻止。

&ldo;不是，臣妾想請陛下準允，讓柳尚宮以後跟著臣妾。&rdo;

皇帝猛地抬眼，幾分詫異地看向她。

&ldo;讓柳尚宮跟著你？&rdo;他奇道，&ldo;她也願意？&rdo;

顧雲羨垂下眼眸，幾分苦澀，&ldo;按她的意思，自然是要隨姑母而去的。只是，姑母不放心阿雲，臨去前吩咐她以後陪在我身邊，不許殉葬……&rdo;

皇帝似乎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一會兒才輕嘆口氣，&ldo;這樣也好。&rdo;眼神複雜地看向她，&ldo;母后對你，當真是疼惜得緊。&rdo;

顧雲羨低著頭，許久才哽咽道：&ldo;我知道。&rdo;

皇帝的手指撫上她的髮髻，如同在撫摸小女兒一般，憐愛而疼寵。

顧雲羨順勢依偎進他的懷中，臉頰靠上他的肩膀。

皇帝只覺得懷中這個身體是那麼的瘦，讓他的心一陣陣發緊。他摟著她，像是抱著一束箭荷，潔白乾淨，清韻動人。她的胸口貼著他的，微微的暖，讓他在一瞬間覺得，這朵花是從他心上長出來的，一路蜿蜒，將他緊緊纏繞住。

室內薰香裊裊，他們就這樣靠在一起，有一種相依為命的悲傷。

&ldo;太醫院的諸位太醫，陛下打算怎麼辦？&rdo;顧雲羨輕聲道。

太后病重的時候，皇帝曾下令，若有閃失，要讓太醫院集體殉葬。這雖是暴怒之下做出的決定，當不得真，然而所謂君無戲言，太醫院眾人在太后駕崩之後，沒一個敢離開，全都主動地自我□，等候皇帝的處置。

&ldo;他們辦事不力，通通都有瀆職之嫌，決不能輕饒。&rdo;

顧雲羨抿唇，&ldo;臣妾明白陛下的心情。只是，太醫院眾人已盡了醫家的本分，救不回姑母他們固然有罪，卻罪不至死。還請陛下從輕發落。&rdo;

見皇帝不語，她又道：&ldo;姑母是禮佛之人，最是心慈，倘若她知道因自己而害了數十條人命，恐怕會魂魄不安啊！&rdo;

皇帝低頭，卻見她微抬起臉，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定定地看著他，裡面隱有央求之色。

他沉默片刻，慢慢道：&ldo;既然雲娘你開口了，朕便赦了他們的死罪。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該杖責的、該罰俸的，一個都跑不了。&rdo;

顧雲羨面露喜色，&ldo;臣妾謝陛下寬宏，太醫院上下定會感激陛下的大恩大德！&rdo;

&ldo;感激你的大恩大德才是。&rdo;他捏捏她的下巴，有點無奈。

她微微一笑，低下了頭。

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她為太醫院求情的事情就會傳出去。

其實以皇帝的脾性，那天的話只是氣頭上說說而已，不會當真讓太醫院殉葬。但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