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許樂這輩子第一次的戰鬥動員,只是一味平靜講述,帶著幾絲稚澀與誠懇。
禮堂裡一片安靜,他看著臺下的人們,繼續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們當中有很多人很恨我,但我相信在戰場上你們不會無聊到向我的後背開槍。”
說到這一點,他想到了杜少卿和鐵七師,想到了在黃山嶺伏擊戰中的信任,沉默片刻後說道:“我不是優秀的指揮官,但我能夠保證你們在我手下當不成逃兵。日後需要衝鋒的時候,我會衝在最前面,需要撤退的時候,我會留在最後面,這是我唯一能夠給你們的承諾。”
“我不會說什麼光彩的將來,豪逸的壯語,單靠幾句話就想打消你們的恐懼,讓你們嗷嗷叫著變成鐵血戰士,這不是奢望而是幼稚。”他撓頭認真說道:“但既然已經確定要上戰場冒險,何不挺起胸膛,瀟灑走一回?如果結局是命中註定,至少在走向結局的路上,能不能擺出稍微爺們一點兒的姿式?”
“想活著回到首都星圈?你們就必須勇敢,並且我相信你們能夠勇敢。”
第三卷 西林的征途 第一百三十八章 除爭
戰前動員結束。
正如許樂自己說的那樣,臺下逾百名軍人當然不可能僅僅因為這些不鹹不淡的話便幡然悔悟,靈光乍現,集體變身成為像他這樣的三有青年,但大抵總有那麼一部分人會有所感觸。
勇敢一些不見得就不會死,但將絕望的悲傷留給自己也不可能便多幾分活著回來的希望,禮堂內的沉寂牴觸悲憤情緒漸漸鬆動,桌椅移動聲、咳嗽聲、低聲議論聲響了起來。
國防部金星紀錄片廠的攝影組終於被允許進入禮堂,許樂則是悄無聲息地從側門處走了出去,站在西林夜空下,他點燃了一根菸,想到其實還有一些話沒有說,不過說那些真沒有太多的必要。
一直握在他手中,沉默了很久的軍事電話,終於再一次倔強地響了起來。他看了很久之後,終於摁下了接通的按鈕。
“已經確定了出發人員?”電話中傳出那位太子爺平靜而充滿了複雜意味的詢問。
“嗯。”許樂回答道。
“你知道我在聯邦中除了你之外,沒有什麼真正的朋友,長大之後的鬱子都不能算,錫朋也不是,但我必須提醒你,他身份不同。”
許樂緊握著電話,一言不發。
邰之源在電話中淡淡說道:“錫安議長的兒子與兒媳婦參加一次聯邦星際探險開發時,不幸殉難,他們家現在就這麼一個男丁。”
“什麼是身份?”沉默很久後,許樂開口說道:“這三年裡,我一直很得意於自己沒有成為你的下屬夥伴或是別的什麼,我一直堅持和你做平等的朋友,是因為我很看重這個詞彙。”
“除了平等,還有公平。包括你在內,首都星圈那些大人物們提的要求,在我看來非常不公平。每個在前線浴血奮戰計程車兵,都有他們自己的故事,我也是老許家最後的孤兒……在我看來,聯邦副議長家唯一的男丁,並沒有逃避的權利,更何況他本身就是一名軍人。”
“公平?”電話中傳來邰之源沉穩中透著壓迫感的聲音,“根本沒有受過訓練的一群老爺兵,就因為聯邦政府的政治需要,被你練了幾十天,就要被派往前線送死,你覺得這就是你追求的公平?”
“十天。”許樂糾正道。
邰之源冷冷說道:“公平嗎?”
“錫朋是聯邦副議長的侄兒,我忽然想到鍾家老虎那個不成器的侄兒。”許樂思考片刻後,轉而說道:“他沒有上前線,但你我都清楚,西林鐘家族系裡的男人,大概有四分之一強都死在了戰場上。”
不等邰之源開口,他又繼續說道:“你在S2當過兵,受過傷,經歷過危險,我知道你現在也在西林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