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驗有條不紊地展開著,許樂在西林的日子過的很是輕鬆隨意,新年快樂,新春快樂,似乎一直都在快樂,只是有時候望著頭頂那片湛藍的天空,他很難不去想那位老爺子的身體,每每想到老爺子再也沒有可能再過一個新年,心情便開始黯淡起來。
……
費城湖畔。
像雕像一樣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緩緩睜開雙眼,眯著眼睛望著屋角的陰影,沉默片刻後,伸手摁下一個按鈕,房中那片透明的玻璃隔斷瞬間變黑,所有監控設施全部中斷。
“你終於肯回家了。”
老人的聲音很虛弱疲憊,似乎極冷漠,又有淡淡傷感。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兄弟(上)
院外夜色深沉,房內光線昏暗,醫療器械的電子音嘀嘀作響,如同舊式的時鐘,催促人們的歸去或是歸來。
屋角陰影中沒有任何動靜,只有厚重的墨綠色窗簾,在內迴圈通風系統的吹拂下輕輕搖擺,沒有貓走過,卻像有一隻貓走過。
很長一段時間的寂靜,就像是人類思維中忽然出現的空白,不知道具體的分與秒,只知道存在並且漫長。
然後從那片陰影中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不,這裡不是我的家,你忘了,我們的家在山背後,離修身館有四公里路,那裡沒有霓虹燈,沒有這麼大的私家湖泊,也沒有幾百個愚蠢的大兵充當保鏢……這裡只是你的家,是聯邦給你修的活死人墓,冰冷的宮殿。”
封餘的聲音就像多年前那樣沙啞冷淡,有一種誰都很難模仿的嘲弄勁兒和輕佻勁兒,聽上去像是一個騎著復古油摩托尖叫於貧乳慘綠少女間的年輕混子,卻又帶著某種盤腿坐在舊月山巔上眯眼看S1棉花糖般風暴的俯瞰酷勁。
病床上的李匹夫安靜地看著牆角的陰影,目光平和而虛弱,回答的聲音卻不知道為什麼,也多了很多嘲諷的色彩,作為聯邦軍神,在這漫長的一生當中,大概也只有在這個人面前,他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對等,於是也有了某種自由。
“幾十年不見,大概這也是最後一次見面,我並不想和你重複那些無聊的吵架過程。”
老爺子痛苦地皺了皺眉,有些厭煩地揮手繼續說道:“你選擇最後來看看我,總不會是又來和我爭什麼對錯是非。”
“為什麼不是?”陰影中的聲音響起的很快,帶著一絲令人耳膜有些不適應的尖銳,“你馬上就要死了,我當然要趁著你死之前,把這些事情說清楚,不然你死之後,我找誰說理去?你兒子?還是你孫子?還是說那個天天往自己臉上塗黑鞋油的娘們兒總統?對了老頭子,你覺著那娘們兒總統真以為把自己塗黑了就能顯得更爺們兒?還是說他冒充礦工真的有些上癮?”
雖然看不到牆角陰影中那個人的表情,但可以想像他尖刻嘲弄說出這番話時,五官想來一定非常放鬆而嘲諷。
“我不想和你說這些無聊的東西。”病床上的老爺子斬釘截鐵中止了談話向這個方向發展的趨勢,雖然他的手臂顫抖的非常厲害,“從七八歲開始爭,我不想到七八十歲還要爭……我都要死了,我想保有不聽你廢話的權力,你如果非要繼續爭下去,那我乾脆去死。”
“別拿死來嚇我,也不用裝死,這個宇宙裡我最瞭解你,哪怕你只剩最後的一口氣,你那口氣絕對可以支撐著你從床上跳起來,再打我一巴掌。”
封餘平靜地坐在陰影中,根本看不到他身體的輪廓,只能透過聲音和窗外淡淡星暉的映照,隱約捕捉到某個存在,當李匹夫淡然說到自己要死的時候,他的坐姿微微傾前,旋即終究又化作了嘲弄。
“必須承認,說到打架鬥毆這種事情,全宇宙裡也沒有誰是你的對手,我也不是,所以我必須和你保持足夠遠的距離,不然你真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