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他一身衣衫破爛,顯然是被她鞭子抽爛了的,當他應鞭而倒之時,巳可見他破衣紛飛中,胸背臂腿之上,露出了一條密如蛛網的傷痕,有的鞭痕猶新,有的已是烏黑。
那少年身形半滾,巳又坐起,他目中雖現悽惶,卻又無乞憐與怨恨之色。
少女怒氣兀自不消,咬牙說道:
“要不是你殺了我爹爹,真金不怕火,那你為何違走?”
少年輕聲嘆道:
“師妹,那時大師兄硬指我是弒師的兇手,不容我辯說,立即要將我置諸死地,更有天下英雄將我團團圍困,我我……我死不足惜,但我血海深仇未報,那時我想……”
少女斥道:
“你以下犯上,大逆弒師,武林中人,人人得而誅之,他們自不袖手,這般不過僅是道義之交,但已義薄雲天,哪像你人面獸心!”她越說越氣,早又鞭如雨落!
少年反縛著雙手,哪能閃避,但他顯然也不想閃避,只緊閉著雙目,但見鞭鞭見血,破衣片飛卷,才十來鞭,少年巳成了個血人一般,巳不見他動彈!
少女啊了一聲,是她氣已消了不少,見少年已不動彈,怔了一會,霍地丟下鞭子,撲到少年身旁,叫到:“師哥!師哥!”少年分明已暈過去了。那少女忽然兩手蒙著臉,哭了起來。
想她以往對這少年愛到極點,現下卻是她的殺父仇人,恨也恨到極點,愛恨交加,自是柔腸百結,反覆無常。
那少年悠悠醒了過來,輕輕一嘆,少女放開手,忽然撲到他身上,將他緊緊摟住,哭道:“師哥,你沒死啊?”
少年啊喲一聲,他已遍體是傷,怎禁得住她這緊緊地一摟。少女也發覺了,忙將手放開,又取出藥來給他敷上。
少年嘆道:“師妹,你還信不過我麼?那時並非我想逃走,心想我死本不足惜,只要我能報了我那血海深仇,那時,那怕再回來領死呢。”
一言未了,那少女眉毛又揚了起來,牙關也漸漸咬緊,說道:“你……你若未下毒手,怎會願意去領死,你這不是自己招認了麼?”
少年悽然嘆道:“師妹,你聽我說啊,那時大師兄硬指我是兇手,廳中那多武林前輩,又異口同聲,聽信了大師兄之言,我是百口難辯,早遲我也是一死,不如回去死在恩師墓前,追隨恩師於地下。”
那知少女一聲冷笑,道:“你說得多好聽啊,早遲也是一死,哼!我爹爹命你繼掌我派門戶,將我門中唯掌門人才能得傳的十二神拳傳了你,別說大師兄和我不是你的敵手,那日武林前輩雖多,不是也擒你不住麼?若非師伯聞訊下山,你現下怕早逃得無影無蹤了。”
這少女又越說越氣,少年顫聲浩嘆,顯然他在強忍痛苦道:
“師妹,我雖傳了十二神拳,要知我功力仍淺,那日我門中傳位大典,因恩師領袖天下武林,故而各門各派的掌門人齊來觀禮道賀,他等皆在客位,又有大師兄和你在場,怎好管我門戶中?事師妹你且回想,那日他們不是隻攔截,其實並未出手麼?不然我豈能脫逃?”
他又悽然苦笑,他滿面是血,苦笑也更悽絕,繼道:
“師妹,再說,我不是仍未能選出大師伯的手法,被他擒來交給你麼?”
那少女似乎已被他言語所動,又像沉緬在回憶中,迷惘地望著面前的江水。江水映出的晚霞,已黯淡了下來,憤怒的江濤,在晚風中更見嘶啞,天色也漸漸黑下來了。
少女動也不動,原來往事歷歷湧上她心頭,他說得不錯啊,他出身在顯臣之家,他爹原是金陵城的九門提督,只因大明雖定都金陵,但元朝未亡,徐達尚用兵中原,掃蕩群雄,常遇春也才攻克開平,將元順帝妥歡帖睦爾逐走和林,是以天下不過初定。這少年名叫周洛,他爹乃大明功臣,隨朱元璋轉戰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