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知不知道,若是讓人聽到,我就被你害死了。”
他長長吸了一口氣,脖子一縮,腰背微躬,身形變得猥瑣七分,臉上佈滿菊花般燦爛的笑容,急急往大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唸叨:“老爺還是需要我的,得快快前去侍候著,萬萬不敢耽擱了他的大事。”
很快,唐文采就到了縣衙後院,滿臉的卑微恭敬,誠誠懇懇小心翼翼的服侍著縣尊文仲光,給他倒了茶水,輕輕的磨好了墨汁……並且,輕手輕腳的站到文仲光的身後,伸出小拳拳輕輕捶打著自家老爺的肩膀。
文仲光緊皺著的眉頭,舒展了一些,愜意的嘆了一口氣:“侍墨,還是你懂得伺候人。唉,這日子越來越沒法過了。沒想到,那張百齡竟然成了氣候,青漁幫也奈何不得他。”
“老爺勿憂,這些年來,那麼多強橫兇徒,逞威一時,還不是一個個的化為芳草孤墳……有著朝廷的名義,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對縣衙有絲毫不利。只要咱們請來高手,此獠哪能一直興風作浪。”
“侍墨啊,還是你懂我啊。可惜了桑木道人,他不去聯合青漁幫高手,偷偷潛藏起來暗襲,反而去對付白龍會那女娃。結果,把大好局勢毀於一旦……如此大意,這些年若非一直躲在文家深院,恐怕已經死掉不知多久了。”
文仲光嘆息一聲,畢竟,那桑木道人在文家住得久了,相互之間多少有些感情。
可惜的是,以後要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就少了許多手段,這真是,不知說什麼好了。
“把這封信拿好,封裝起來,送去菩提院吧,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有些事情,也顧不得許多了。”
書童當然不只是書童,唐文采暗地裡還培養著一些好手和探子,對付江洋大盜或許辦不到,但是,欺負普通人或者跑跑腿、打探訊息,卻是個中好手。
“送信?”
唐文采彎腰恭敬的接過,輕輕吹乾淋漓墨跡,餘光不經意的就瞟過其中內容。
文仲光的字跡龍飛鳳舞,字字遒勁,這些年不知看過千百回了,好認得很。
“見字如面,廣法大師……”
他一目十行看過,心想原來老爺是想要請菩提院的廣法禪師過來傳法,最好是有高手隨行。
‘這可是違背朝廷律令,一不小心就抄家滅門的大罪啊,老爺竟敢如此大膽,不知有何依仗?’
‘難道他為了保命,已經想要孤注一擲,把巴陵縣徹底賣給那些和尚。若真如此,那我呢?我卑微如狗一般的侍侯這麼多年,就為了等著謀個一官半職,豈不是全都泡湯了?可憐我這麼多年,偷偷學了一肚子的詩詞文章,還沒有一展才學,就要亡命天涯,成為罪犯?’
‘不對,真的到了危急關頭,縣尊大人或許能夠帶著家小,受菩提院庇護。朝廷大軍過來,我等這些小廝下人,全都是一個死字。’
唐文采越想越是擔心,越想越是恐懼,彎著的腰身,一時半會就沒直起來。
並沒有發現,一道虛幻身影早在接信之時,已然悄悄的沒入他的腦海。
等他再抬起頭來看時,縣尊老爺的面孔似乎變得無比猙獰,好像又回到了十八年前,那時老爺不是老爺,還是少爺。
有一天,因為心儀的女子鄙夷唾罵,少爺心中煩悶,就把鬱氣撒在了自己身上……
從此以後,唐文采就已經死去,只有一個扭曲活著,掙扎求存的書童侍墨。
只有一隻文家的忠狗。
“憑什麼?憑什麼?就憑你文家有錢,就可以隨便折辱,讓人不得翻身?”
“這麼多年,我忠心耿耿,忍辱負重,竟然得不到一官半職,不說主簿,就算當個師爺也好啊,難道,我就天生該做下人?”
一股怒火,不知為何,直衝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