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戰前對於困難考慮得比較充足;修建的防炮洞夠多夠深;再加上距離上一輪炮擊時間不久;大多數士兵很快地就隱蔽起來。
韓鐵城正要拿起望遠鏡檢視前線情況;莫明奇與一名團部參謀;一左一右夾著他連拖帶拽地衝進防炮洞中。
“轟轟——”
震破耳膜的爆炸聲響起;團指揮所前方兩三米處迸發一團火球;濺起的泥土迅速把團指揮所填埋。
莫明奇重重地喘了一口氣;慶幸劫後餘生。轉頭再看韓鐵城;只見團長臉上黑乎乎一片;眼中夾雜著點點淚光。
韓鐵城哭了;他在哭他的兵;只需聽外面的動靜;日軍這一次炮擊比之前那一次更加猛烈;守衛一線工事的官兵一定凶多吉少。
日軍炮火繼續向後方延伸;把正透過交通壕趕來增援的樊道全團給打懵了;眾多官兵趴在戰壕裡;痛苦地煎熬。
成片成片的炸彈呼嘯著落地;在地面騰起一團團橘黃色的烈焰;煙火夾著氣浪席捲鋪開;肆虐的彈片四處橫飛;吞噬殺傷範圍內的一切目標;黃色的大火沖天而起;天空被照得如同夕陽西下時的血紅。
連綿的爆炸聲中;一波疊起一波的無形聲浪就像一把鐵錘;狠狠向交通壕內的官兵砸了過來。
爆炸中心的許多官兵雙目凸出充血;頭昏眼花;身子更被狂暴肆虐的無形音浪撞得彈回了坑道;狠狠壓在了緊貼溝壕底;有的官兵甚至滿臉;滿眼;滿耳開始溢血
無法計數的炮彈總有一些準確落入戰壕;猛烈的爆炸中;那些炸點周圍的官兵連慘叫的時間都沒有就被撕成粉碎;有的官兵更是直接被榴彈命中;被炸成血雨肉末向四面八方飛去。
交通壕周邊到處散落著槍炮零件;四散的血肉碎塊;被烤焦的屍體。
樊道全躲在一個佈滿血肉的彈坑裡;這裡處於預備陣地與後方之間;雖然有交通壕連線;但卻沒有修築防炮洞;士兵們死傷慘重。
好在日軍大口徑的炮彈實在太貴;炮管的損耗也高得嚇人;炮擊持續了兩分鐘就宣告結束……
炮聲總算過去;樊道全如鯉魚打挺一般從地上跳起來;回頭一看周圍灰頭灰臉的官兵;地上躺著許多缺胳膊少腿的戰士;樊道全心如刀絞;但他只能強忍悲憤;大聲吼道:“快;能動地都給老子起來”
聽到團長的叫喚;官兵們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許多重傷計程車兵也努力想支撐起身子;卻怎麼也動不了。
樊道全一接到旅參謀長呂大中的命令;立即召集團直屬部隊和一營、二營官兵;朝著韓鐵城駐守的防線增援;卻沒有想到日軍會又來一次火力覆蓋。
經過這輪炮火洗禮;當頭的一營已經少了三分之一;二營雖然好些;但也起碼折損了百分子二十;站起來的將士中有不少身上都帶著傷;殷紅的鮮血從傷口處迸射而出。
樊道全咬了咬牙;大吼一聲:“喬炎;你孫子死到哪兒去了;還不快整隊前進”
四下裡無人回答;樊道全急了;連忙下令尋找一營長。
一個在交通壕上方搜尋計程車兵;忽然撲到兩三米外的一個草叢中;抱起一條被炸斷的殘腿哭了起來。
樊道全心中一緊;爬上戰壕;幾個箭步衝了過去;一眼看到斷腿腳上穿著的嶄新布鞋;眼睛一下子就紅了;豆大的淚珠湧出眼框。
上戰場之前;一營長喬炎拉著樊道全;將揹包裡用白布包著的嶄新布鞋拿出來;獻寶似地誇耀布鞋的手工——布鞋是喬營長的未婚妻親手做的。喬營長拍著胸脯;對樊道全說他上戰場時要穿未婚妻做的新鞋;多多打鬼子。
言猶在耳;已是人鬼殊途。雖然心中若刀絞般疼痛;但此時置身戰場;由不得他顧念兒女私情。樊道全一把將淚水擦於;恢復錚錚鐵骨的硬漢形象;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