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終於看到彼此。
封凌對沈淮說:「沈同學,你應該會用共享單車吧?」
沈淮愣了一下,彎眼笑了起來。
兩人各掃了一輛腳踏車,並排繞著學府路騎。
「沈老師,我剛才把手機放在車窗上,一邊看著你一邊看窗外的城市,現在對你的家鄉也算有了解了。」
「我感覺在一步步走進你,現在好像走到你的心房外了。」
沈淮披著封凌的外套,吹著有點涼但並不刺骨的初春夜風,笑道:「你想進來?」
不待封凌說話,沈淮說:「你不是已經住進來了嗎?」
封凌:「……」
說情話的沈淮,他毫無抵抗力。
沈淮看著學校已經翻新過的牆說:「以前是白色的牆,沒這麼高,我經常在教室視窗看到有同學翻牆。」
封凌說:「沈老師從來沒翻過吧?」
沈淮自嘲般笑了一聲,「書呆子要是翻牆,大概會把其他牆上的同學嚇跌下去吧。」
封凌很難把「呆子」這個詞和沈淮的臉,即便是畫像上的臉聯絡起來。
在封凌看來,沈淮一定是中學時期那種,別人經過他身邊都會下意識放輕腳步的高冷學神,還是長得特別好看那種。
「封凌,你知道我爺爺嗎?」沈淮聲音平靜地問。
封凌放慢了騎車的速度,說:「我知道。」
圈內人,包括賀山鳴都說沈淮出身於書香世家,沈青河本身確實優秀,是一流名校的教授,但如果只是他一代人還撐不起一個書香世家。
沈淮的爺爺更優秀。
他生前是為社會做出過突出貢獻的院士。
沈淮點了下頭,「我爺爺很優秀,我爸爸自小就活在別人虎父一定無犬子的期待中,他是個死腦筋的人,一直很努力想成為爺爺那樣優秀的人,應該更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可是,現實你看到了。」
「三十多歲,人生幾乎要定型時,他越來越苦悶,鬱鬱不得志,就把這個希望放在了我身上。」
有不少父母,會把自己未完成的,或者無力完成的夢想放在孩子身上。
「多可笑,爺爺從來沒要求過他什麼,他卻要我一定成為一個爺爺那樣的人。」
「他用比他自己當年還嚴苛的態度要求我,這好像成了他人生中最後一次機會,不容我在成長的路上出一絲差錯。」
封凌現在再想當時沈淮說的,不考年級第一就不能進門,要在門外過一夜,有了不一樣的感觸。
沈淮又問:「封凌,你知道我媽媽嗎?」
封凌又點頭。
沈淮笑著說:「她是一個浪漫的人,她教我畫畫,每次我難以忍受時,她就用畫小人畫的方式幫我罵爸爸,是我壓抑生活裡唯一的喘息。」
封凌一瞬間難受得說不出話,張開嘴發現嗓子酸脹不已。
他不敢想像,當沈淮在家裡看到他唯一的喘息,沒了呼吸時是怎樣的感受。
「我從沒想到,她比我先堅持不住。」沈淮聲音清清寂寂,伴著一聲嘆息。
「她走後,沈青河變得更偏執,我不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沈淮指向前面一座教學樓,說:「我那時教室就在就在那裡,五樓。」
「我經常看到成群結隊的男同學,在教導主任的罵聲中,歡呼著騎腳踏車卡點衝進學校,就想像那是一種什麼的感受,過那種生活是什麼感覺。」
「就是那時,我最初生出了做一個演員的想法。」
「我的生活是黑白色的,枯燥又壓抑,活得和機器人一樣,我想體驗有色彩的精彩的人生,嘗試不同性格,創造不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