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蹤跡,一路追隨,看準時機,如魑魅般突地現身偷襲殺掉一人,待另八人慾對他形成包夾之時,他早已一溜煙似的遁去了;八人驚魂未定時,他突地又橫空出現,又重創一人而去,根本不容對手有追擊他的可能;七人受守著一死一傷的弟兄全神戒備,嚴陣以待了整整兩天兩夜,王者風卻再也沒有出現……
七人絲毫不敢大意,謹慎得如履薄冰似的回到了老巢,埋掉死了的兄弟後,每日分兩班論哨、歇息,隨時準備應變——對頭太可怕了,說不定他就在近處窺視著!
王者風確確實實一直在盯著他們。他一路尾隨他們回到了他們的老巢,遠遠地隱伏在一塊風化的大蘑菇石後邊注視著他們——他的目力和聽力都超出八人甚多,故而他對八人的一言一行都一清二楚,而八人卻根本不知他在哪裡,更不知他什麼時候會突然來偷襲。
“滅丐九雄”所選的老巢很不錯,是大漠戈壁灘裡難得的一塊小綠洲,有不少花草樹木,還有一口大積水潭,他們用石頭和木塊搭建了數間屋子,搶掠來的錦綾綢緞陶瓷玉器四處堆放著。他們吃的主要是乾糧,肉也是風乾的,偶爾搶幾匹馬回來殺了吃些新鮮馬肉。他們在女色方面倒沒犯過罪行,並不似人們傳說中的那般罪大惡極。
隨身只帶了一小袋乾糧和一小袋水的王者風一直在注視著對手的動靜,每三日才吃幾口乾糧、喝幾滴水——他的忍耐力比最強的駱駝還要強得多,飢渴難不倒他。他遙望著那七位對手,但見他們都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兒,倒是受重傷仍半昏迷著的那位過得舒坦些——他心底泛起一陣悲哀,原有的一絲殘忍的快意已消失殆盡:“我為何要來殺他們?真的只是為丐幫清理門戶、為民除害麼?……還是,因為他們看不起我、打擊我、堅決反對我當幫主我才會要殺他們?……他們為何如此待我,這其間定有緣由,而我卻為何定要他們看得起呢?……唉,或許我其實也像很多人那樣,表面上若無其事,其實心裡也很在意別人說三道四的罷?……”“我在這個殺人遊戲裡扮演的是強者,但我真的很威風麼?真的就那般了不起麼?像那吃肉的獅子、老虎,它們可隨意殘殺牛鹿馬羊之類,好像它們活得很得意,但事實上它們經常為了能吃上一口肉而付出巨大的心血,結果仍是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餐,甚至有很多被活活餓死;而那些吃草的馬兒、羊兒們,只要遠離了兇殘的食肉者,它們其實活得更悠然自得,活得比捕食它們的敵人更輕鬆快活……
王者風一動不動地斜倚在這塊大蘑菇石邊。連日來,在他眼皮底下出現過螞蟻奴役螞蟻的現象,還有毒蛇捕食蠍子的驚險過程,更有毒蜘蛛像螳螂那樣交配、母蜘蛛再吃掉公蜘蛛的悲壯殘忍……他突地覺得,人與人之間,與獅子老虎牛鹿馬羊螞蟻毒蛇蠍子蜘蛛之類的,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分別——最大的分別,恐怕就是人們會給自己的臉上貼金罷了。
如此一連過了近兩個月。久經惡戰的七雄仍沒有放鬆警惕,受傷的那位傷勢已有所好轉,但仍只有半條命吊著。這種時刻繃緊著神經的日子可真不好過,而最糟糕的是貯存的食物已不多了,最多能再捱半個月。八人經過一番細議,決定讓三個人外出搶掠或打尋些食物回來,另留四人看護傷者——對頭雖然可怕,但只要他們時刻戒備著,憑他們的武功應該是不足懼的。
王者風一直在等著這一刻。雖然他覺著殺對方這幾人已沒有什麼意義了,但他還是得去做——就好比人活著一樣,總不能就只是為了等死罷?他收拾好僅剩的一點點乾糧和水,遠遠地跟在離開老巢的三人後邊,只要他們稍有鬆懈,他就會上前偷襲。
四人走了五夜——經驗豐富的三名丐幫前輩很懂得這片夜苦寒、晝劣燥之地,總是白日歇息、夜晚趕路,歇息時總要選處一大片毫無遮掩的空曠之地,而且三人輪流放哨,一刻也未敢鬆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