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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誠然,事故發生在駕車者容易疲勞和懈怠的夜晚;誠然,暴風雨後路面溼滑;誠然,朗達·迪薩皮奧有可能車技奇爛。

依然疑點重重。

早上六點,我跑過門前的草坪去拿報紙。老天彷彿在為昨晚的壞天氣道歉似的,一大早就陽光明媚。草地上的小水珠在晨曦下像寶石一樣閃閃發光;晨霧從地上升起,縈繞在一片常綠植物之間,整個花園看上去宛若上古的仙境。我拿著報紙進了屋,煮了一壺咖啡,不禁期待著小精靈和森林仙女躍過窗外的場景。

我攤開報紙,往杯裡倒了一包糖粉,小口品著咖啡。咖啡裡冒出一縷縷香氣,鼻腔裡頓時湧起一股癢舒舒的感覺,好愜意!杯子上印著“生活不易,英雄亦苦;何以解憂,唯有購物”的字樣。嘿,乾脆寫成“唯有盜物”豈不更妙?——我居然滿腦子都是這樣的玩意兒!難道這意味著,真的已從昨天的沮喪中恢復過來了嗎?

昨夜的車禍發生得很晚,早報尚未刊登,電視新聞裡說的我昨晚也都知道了。我想著要不要打電話問問負責巡查高速公路的州警察局,但他們很可能不會透露任何情況——不過如果我有過硬的正當理由需要知情,他們倒還可能告訴我;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有一個布羅德里克·克勞福德1式的脾氣暴躁的警長來接電話呢。

送蕾切爾上學回來後,我又上樓嗅著咖啡的香氣。不知為何,我的咖啡總是聞起來誘人而嚐起來差一點。別誤會我的意思——要是我的咖啡味道再好一點兒,我可能就得找個老公,不再工作,專心做個小鳥依人的“麥斯威爾2咖啡主婦”:穿著襯衫裙打掃屋子,迎候他下班回家。

我進了工作間,把客戶通訊錄翻了出來。還記得,以前那個個業務清淡時期是八十年代初,當時我花費了很大力氣拉業務:從圖書館查詢公司名錄,再把需要聯絡的公司一個一個挑出來,然後寫信給它們,並寄去用於展示技術及效果的樣片。甚至還參加過幾次諮詢面談——就是那種雙方都清楚根本不可能談成任何業務的面談,但人們終究還是要走這個過場。

我依然認為,我所付出的所有努力取得的唯一結果,就是讓我有一種錯覺,以為自己還掌控著局面,以為自己成竹在胸。其實有點像冷戰時期政府讓兒童們做的那種躲避與掩護訓練,效果也跟那個一樣。等經濟復甦了,我的生意也一定會好起來——一如既往地靠著良好的口碑。

儘管知道可能沒人接,我還是給潛在的客戶逐個打了電話。我並不預料會有人回覆;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早上都是忙忙碌碌的。我留了言,想著當天下午也許會開始接到回電。我把咖啡杯拿到水槽裡,正沖洗著,突然有人砰砰地敲廚房的窗子。

蘇珊隔著窗玻璃向我招招手。“去散散步!”

我抓起跑鞋穿上,套上一件毛衣。蘇珊·塞勒和我就像陰陽兩極:迥然相異而和諧相融。她一頭紅髮,高挑嫋娜,總是打扮得像從《Vogue服飾與美容》3雜誌裡走出來的女郎。她是美食家兼大廚師,有著無可挑剔的好品味;而她的人生也平順美好,不像我的總是磕磕碰碰,極為不順。

雨後清涼的空氣裡,瀰漫著濃烈的松香和木材燃燒的氣味。暴風雨後,路上積起了幾個水坑,我們繞行而過。

“你聽說了斐麗詩·哈特福德的事麼?”

“怎麼了?”

“喬治上週搬走了。他們已經在一起二十七年。”我和斐麗詩並不熟,只知道她是個烘焙達人。

每一個節假日、學校活動或社群聚會上,我們都能吃到斐麗詩做的點心。對於這些週而復始的節假日活動,烘焙糕點就是她的本能反應,就像膝跳反射4一樣。

“她現在呀,簡直是六神無主!”

“她可以做檸檬小方糕來排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