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杜瓦利博士堅定地說,「即使會死,他們也不怕。」火星療法的諸多諷刺之一是,雖然可以延長生命,但是也消除了對死亡的恐懼。特克問有沒有治破產的療法。
於是他們坐車離開,另有十幾輛車也隨後離開圍場,或是走現成的路或是穿過荒涼沙漠,各朝不同方向而去。他們不想圍場落入政府當局之手,因此安裝了炸藥,打算將圍場連同任何會使他們被捕的證據一起炸燬。麗絲一行人先一步走遠了,沒有親眼看到爆炸,不過在路上某處她倒是看到地平線上冒出一縷煙。她問杜瓦利博士會不會有人受傷,如果遺傳安全部人員在定時引爆以前抵達,不是會被炸死嗎?
「遺傳安全部的人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會有什麼事發生。如果發現圍場被棄守,他們會知道那裡已安置了會引爆的炸藥。」
「可是如果他們大意,或是去的時間剛好不巧呢?」
杜瓦利聳聳肩。「生命中沒有任何事情是可以保證的。」
「我還以為第四年期的人都應該是非暴力的。」
「我們對於別人的受苦,要比沒有改造過的人敏感。這一點使我們比較脆弱,不過這並不會使我們變笨,也不會使我們不敢冒險。」
「即使冒著犧牲別人生命的險?」
蘇麗安·莫埃對這話露出冷冷一笑。照黛安的說法,她是個畸形的火星人;但在麗絲看來,她卻像是個阿巴拉契亞山脈一帶用蘋果雕出來的瘦削玩偶。她說:「我們不是聖人,到現在這一點應該已經很明顯了。我們也會做出道德的抉擇,而且經常還是錯的。」
杜瓦利想連夜開車,但被特克說服了,於是一行人就在一片空地上紮營。空地四周圍繞著低矮的手指松樹林。赤道洲山脈連綿,此處正好位於赤道洲分水嶺的西坡。由於海拔的關係,這裡的降雨相當規律,甚至還有一條清澈的溪流,可以取水飲用。溪水冰涼,麗絲想,一定是從那些高高隘口下山谷裡的冰河流下來的。透心的冰涼勾起她快樂的回憶:那年她十歲,父親帶她去葛斯塔德滑雪,陽光照在雪地上,登山吊椅的機器吱嘎聲和笑聲穿透了冰寒的空氣。如今卻是好遙遠了,距離好幾個世界、好幾年了。
麗絲幫助特克在瓦斯爐上熱蔬菜燉肉罐頭。他想在夜晚來臨以前就把晚餐做好,關熄爐火,免得有無人飛機在天空中感應到熱度。杜瓦利博士說,他懷疑追捕他們的人不會追到這麼遠的地方,尤其大部分這類監測裝置都被調去處理油田危機了。特克點點頭,不過還是說:「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小心為妙吧。」在順著丘陵往北走的路上,他們討論了計劃,至少是特克討論了他的計劃,第四年期的人則說得比較保留。特克和麗絲打算坐到北邊城鎮新康伯蘭,再從那裡搭巴士過「法老隘口」到海岸。第四年期的人則繼續走到……走到他們想去的地方。
走到能夠照顧男孩的地方吧,麗絲希望。這是個長相奇特的孩子,頭髮是鏽紅色,被某個權充圍場理髮師的人(可能是芮布卡太太),用一把廚房剪刀剪得好短。他的兩眼距離很寬,讓他看起來有點像只鳥。瞳孔裡還閃著金光。他一整天都不怎麼說話,就算說了,也多半在早上。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相當不安,麗絲覺得奇怪的是,只要路遇上轉彎,他不是皺眉、呻吟,就是如釋重負地籲口氣。接近傍晚時,他就發起燒來。「又發燒了。」她聽到芮布卡太太說。
此刻艾沙克正睡在車子後座上,車窗是開著的,好讓高山的空氣在車內流通。白天很熱,但陽光已漸漸偏斜,聽說到了夜裡,空氣會冷得讓人很不舒服。車上只有六隻睡袋,這些睡袋都很高階,有隔熱效能。必要時人也可以睡在車上。看起來不像是會下雨,不過特克還是在樹和樹之間掛起防水布,就算只有一丁點的保護或是遮蔽也好。
麗絲攪動著燉菜,特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