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白魚和宋冀對視一眼,沒等外面的老李回應,就掀開窗簾看了出去。
不想竟看到啞哥兒拉著一雙兒女跪在馬車前,衝著他們的方向一個勁兒的磕頭。
“這是怎麼了?”
石白魚眉頭一皺,差點忘了裝病,起身就要下去,被宋冀給按坐了回去。
“你坐著,我下去看看。”說罷,宋冀掀簾便鑽了出去。
啞哥兒看到宋冀,磕頭磕得更快更重,額頭很快就破皮糊滿了血,他卻跟感覺不到痛似的。
“宋哥,你問問他怎麼回事。”石白魚在視窗探頭道。
宋冀朝他點了點頭,這才扶起啞哥兒和他兒女:“你們這是作何?”
啞哥兒推了推兒女,也抬手著急比劃,鮮血流過眼睛,他就胡亂用手背擦擦接著比劃。
因為太著急比劃得沒有章法,宋冀一開始沒怎麼看懂,還是吳阿麼出來才看懂了。
吳阿麼也跟宋冀比劃:“他求你們收留他和一雙兒女,為奴為僕都行,只求能有一口飯吃,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吳阿麼比劃的,宋冀和石白魚都看懂了。
宋冀轉頭看向啞哥兒:“你既與那人和離,便帶著孩子回村裡好好過便是…… ”
啞哥兒搖頭,又是一通比劃。
這次兩人看懂了。
原來是他本就是外村嫁到這邊來的,孃家父母早亡,兄嫂嫌棄他兒女在青樓那種地方待過也不願意接納。
這邊和離後,那茅屋也不能住了,村裡人也對他兒女指指點點,原本以為找到孩子就好了,沒想到反而沒了容身之地。
實在走投無路,才想著去宋家賣身為奴,不想卻被告知家主已經辭官回鄉,得知剛走不久,這才帶著兒女趕來投奔。
啞哥兒繼續比劃:“我知道這樣不好,只是能幫我們的就只有大人,我們實在無處可去無人可求,要你們也覺得他們髒,那我們不跟著,只求大人捎我們一程,中途隨便一個稍遠的地方把我們放下就行,大恩大德,啞哥兒沒齒難忘!”
石白魚雖然沒有完全看明白,但還是看懂了大概,沒等吳阿麼繼續手語翻譯,嘆了口氣:“宋哥,把他們帶上吧。”
宋冀見他這麼說,也就沒再多說,安排啞哥兒父子上了吳阿麼的馬車。
“這世道還真是,專為難苦命人。”等宋冀回來,石白魚不禁感慨:“原本以為幫他和離找到兒女,就苦盡甘來了,竟沒想到……”
石白魚搖了搖頭。
“世道再不近人情,至少還有魚哥兒你這樣的好心人存在。”宋冀拍拍他:“麻繩專挑細處斷,但總有一個接擰起來的人。”
石白魚喝了口茶水。
宋冀問:“接下來你什麼打算?”
“帶回去吧。”石白魚頓了頓:“啞哥兒口不能言,一雙兒女一個哥兒一個女兒年紀都不大,真半路扔下,他們能不能活下來都兩說。”
“行,聽你的。”宋冀道:“到時候再看怎麼辦。”
“嗯。”石白魚點頭:“到時候安排到廠裡,維持生計不是問題。”
兩人誰也沒打算真把父子三人收做奴僕,這奴籍一旦定了,影響的可是世世代代,除非本就入了奴籍的,不然他們都不會做那等讓人棄良為奴的缺德事。
啞哥兒父子雖然被石白魚收下了,但並沒有就此安心,已經認定了半路就會被放下。
他當時說的硬氣,然而前路渺茫,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養活自己和一雙兒女。
然而他已經欠了石白魚他們太多,這輩子都還不了,根本不敢奢求太多。接下來怎麼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實在不行,就去乞討。
對,去乞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