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無妻,宮女無夫,兩者由此而結成臨時伴侶,是以慰藉深宮之寂寞。
好不容易才中意的人選,憑什麼輕易拱手於人?再說了,那戚家如今不去為潼州的安危發愁,竟還想著打那小丫頭的主意。
潼州之危,迫在眉睫,最主要的威脅來自關外的“烏秅”。
烏秅原本是在沙漠北部迅速崛起的少數民族部落,如今更是實力雄厚、兵強馬壯,儼然已成為日漸強大的蕃國,它與西邊玉陵關外的“烏皖”並稱沙漠雙雄,時時令中原的皇帝坐臥難安,歷代皆派重兵駐守。
多年前,烏秅的兵馬就曾血洗潼州,屠城破邑,死者數萬人,慘不忍睹,後來朝廷雖派苻家軍將潼州收復回來,可是戰爭所留下的種種創傷,仍然給這座城池留下了無法完全抹去的痕跡和陰影。
那烏秅的威脅在於它所居的地勢險峻,範圍十分邊遠,隨時可發兵,輕易就能打過來,但是中原朝廷打過去它的老巢卻很難,因此教人十分頭疼。
在這種情況之下,和親似乎是唯一有效的途徑,然而天下人都清楚,經營烏秅的並不是王室,是個姓洛的家族。
和親,跟誰和?王室,還是洛氏?
那個家族,據傳其下擁有數之不盡的牧場、馬幫、礦產、金石和莊園眾產業,不僅如此,還廣開銅礦,財聚鉅萬,“富可敵國”一說,絕非虛誇。
經營烏秅多年的洛家,到了這一代更是達到了頂點,暗中掌握的地盤和勢力逐漸擴張,甚至東北方的一些少數民族和勢力微弱的小國家都得聽洛家的,這同樣也是中原朝廷和烏秅歷代君王都很擔憂洛家會造反的原因。
最近天子一聞潼州關外有變,立即將這個燙手山芋丟給了戚家去處理。
“戚家還不知道自己接了個多大的麻煩,那洛家如今的當家,可不是碌碌無為之輩。”
似料到未來不久戚家人會在潼州的事情上栽個大跟頭,白眉之人唇邊露出一絲諷笑,“戚家向來淺薄,虛論高談,專在榮利,當真以為灑家不知那丫頭身上還有個天大的秘密,哼!這天底下的好事,憑什麼都要叫他姓戚的給佔了?”
“是,是。”小德子趕緊滿臉賠笑道:“大總管說得極是,奴才只是擔心那丫頭脾氣倔強,又不太伶俐,怕會頂撞了總管大人。”
“那丫頭嘛……”那人冷笑了兩聲,又道:“自從前年她姐姐被姓戚的弄死以後,就落下了心病,裝聾作啞,一味死忍,看著不伶俐,其實心中有數呢。不過話說回來,那丫頭的意志力還真叫人刮目相看,就連灑家用針在她身上扎,她也能悶葫蘆似的忍下來。我在宮裡挑了那麼多女孩子,無論是模樣兒、面板還是性格脾氣,也就屬她最合灑家的心意,等再長開些,一定把她好好地調教一番,刺些花繡,再跟我那千郎比比。”
一番言語教小德子聽得背脊生涼,夜風一吹,猛地打了個寒顫,才發現自己已流了一身的冷汗。
白眉之人便是仗著太后娘娘和聖上信任恩寵,在宮中極有勢力的內務府大總管卓東來。
這卓大總管平素最喜歡的消遣,便是在人身上一針一針地將圖案刺繡,在內宮人盡皆知,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或花鳥或猛獸,或亭臺或詩文,皆往那血肉之軀上繡畫。
其中卓東來平生最得意之作,便是在府中一個被人稱作“千郎”的美貌少年背部上刺青。
身高七尺的翩翩兒郎,遍身被繡滿遠山別院,池榭、草木、鳥獸悉具,簡直弄得個體無完膚,令看者為之觸目驚心,驪京城中的風雅之士們藉機大拍馬屁,號稱什麼“一身錦片也似文字”,以討卓大總管的歡心。
被大總管看中的那個禧和宮的小宮女,總是素衣垂髫,氣質恬靜,偶然綻放的笑容裡依稀有著微生的溫暖和善意,在到處都充滿著陰謀與算計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