閤眼,防備著他彷彿他是頭餓急了尋食的狼。這般緊繃著弦,倒要瞧瞧她還能撐幾日。便當真是個鐵打的人,也有那扛不得的錯,不犯也得犯!
看雅予起身拎了木桶出帳去,賽罕未動聲色,只在心裡想笑。讓她在帳裡洗衣裳原本只是想迫她不自在、時刻警醒著自己奴隸的身份,誰知倒讓他因此得了樂兒。那麼小個人,那點子力氣,端碗飯都懸,這粗使的活簡直就是耍猴兒。偏他又個子高,衣袍長,原先都得兩個半大小兵合夥擰,如今只她一個,再沾了水又大又沉,她想淘乾淨,整個人就都得站起來,昨兒那一次愣是被溼衣裳帶倒撲進盆裡,濺了一頭一身的水,那個笨樣兒,看得賽罕差點沒笑出聲兒來。
再有就是這拎水,給個大桶她拿不動,只能用小木桶,想要把那大盆裝滿,不來回拎個四五趟是斷不能夠。其實東西沉還在其次,只是離汗帳最近的伙房也十餘丈遠,旁的時候倒也罷了,這天寒地凍、到處都是沒膝的厚雪,走一趟她就半身是雪、額頭滲汗,卻又憋著勁不肯露怯給他瞧,繃著一張小臉、趔趄著身子,那吃力的模樣活像個小鬼兒!
這麼想著,賽罕嘴角一彎,得,既然這麼能幹,咱不如來個雙份兒!
……
雪這麼深,半高的靴子根本就擋不了,出去幾步就灌滿,先時雅予還停下收拾收拾,如今也不計較了。襪子、鞋總歸都要溼的,這麼幾日下來腳已經習慣了那冷。從伙房領了水出來,踩上來時的腳印。怕幾番耽擱得水冷,她取的都是燒開的水,此刻熱氣騰騰著,甚是暖和。左右歪歪扭扭地走,眼睛愜意著雪白,口中輕輕叨咕著。其實她是盼著出來的,總算能舒舒暢暢喘兩口氣,還能悄悄背誦老爹爹的文章。字正腔圓的中原漢話,多少底蘊精博,待小景同長大,定要好好教導他……
回到帳中,見那人案前攤開了筆墨,一時寫,一時看,似是忙碌。雅予只敢瞥過一眼,見那神情倒是比先前嚴正了許多,想來這是正經公事了。雅予越發小心了手中、腳下,生怕弄出聲響。
一趟一趟,終是把水備好。雅予抬手擦擦額頭的汗,薄襖都有些潮了,不知是不是因為今日背誦的是老爹爹當年隨先皇親征時所作,氣勢如虹,慷慨激昂,竟是讓她這手中活計也比平日快了許多,一個時辰已是兩遍水換過,淘洗乾淨就可以拿去烤乾了。
看那小臉撲撲著紅暈,眉目間顯示覺著要大功告成了,賽罕擱了筆,手中依舊翻看著,口中隨意吩咐道,“吃飯。”
嗯?雅予袍腳上的雪還未及撣盡,溼漉漉地站在地上,對耳中剛剛聽到的話有些不及應。他,他說什麼?吃飯?這才什麼時辰就吃午飯麼?更況,跟了他這幾日,從沒見他在帳子裡吃過。今兒怎麼……這,這是要她伺候麼?
見她怔怔的,賽罕一挑眉,“嗯?”
雅予趕緊低了頭,“是。”
轉身正要走,看到那一盆冒著熱氣的水。天這麼冷,待伺候他吃完飯,這水也就都涼了。手不由輕輕放在小腹上,夜裡那陰冷的痛痛得人渾身發顫,此刻想起來,想起來就怕……可是……自己實在不想再回頭多問他一句,沒有人性何來同情,憑白的,不過給人笑柄罷了。算了,冰就冰吧,橫豎,橫豎也死不了……
從汗帳出來,雅予快步去找到了阿木爾。阿木爾領著她來到大灶上,雖說時辰尚早,可大灶已是紅火火地燒起來。問清楚晌午兵士們吃什麼,在阿木爾的指點下,雅予很快就預備齊全,用托盤託了一大份炒米、一大碗肋骨湯、幾塊烤肉、幾塊奶皮子。
一路往回走,雅予走得極是小心。這可比那桶水艱難得多,湯盛得滿滿的,一旦腳下一滑灑出來,又給那人挑理。阿木爾隨在身旁說不如他來端,待到了汗帳門口再換給她。雅予輕聲道謝,堅持自己來。阿木爾沒再強,只是又叮囑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