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她便明白了。
“蓬!”
幾乎火箭剛剛落入陷坑,地下充滿甲烷沼氣等易燃氣體的泥土立即燃著,那些乾燥的裂縫裡,火蛇一般遊走出無數豔紅的火焰,吞噬、對接、瀰漫、霍然如巨大火鳳,騰舞而起!
陷坑裡滾著的七八十人,頓時被卷在了火海里,撲,撲不滅,逃,逃不脫,慘呼聲似要撞破這巍巍山壁,刺穿穹窿!
火蛇狂舞,烈焰滔天,數十道黑影在紅色大火裡掙扎舞動,踉蹌往地面上爬,慘叫聲裡,焦臭氣息和黑色碎裂的肉體,因為四處碰撞而瀰漫得到處都是,那些瞬間被大火燒得只剩殘骨的手,從坑邊哀哀伸出來試圖求救。
常倩憐驚得忘記動作,遠處觀戰的柳咬咬臉色慘白,輕輕捂住了肚子,低低道:“我的兒,不要看,不要看……”
此時還有一部分騎兵堵在坑邊,步兵猶自在後頭包圍,他們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慘景?俱都驚得魂飛魄散,眼看著那邊的樹枝又彎了下去,似乎還有飛石要砸出陷坑,想到這地下的坑天生有火,雨都澆不滅,著上一個火星就只剩被燒死的份,頓時發一聲喊,四散逃竄。常倩憐的執法隊連連持刀殺人,反而被倒湧而來的騎兵步兵圍在中間,當即踩死了幾個,其餘人也無心內訌,踩著那些屍體,不顧一切向外便奔。
一把火,便燒掉了這群“大軍”全部的鬥志。
由來戰場最忌潰逃,一人逃而萬眾隨,恐慌的傳染就像瘟疫一般不可抵抗,眼看著黑壓壓的人頭便從村莊之前捲過,掉頭向常倩憐的方向捲來。
常倩憐瞪大眼睛,還沒跟上這樣瞬息萬變的局勢——明明一刻前自己還穩操勝算,優勢兵力,天時地利,對方勞師遠奔,自己以逸待勞,不過是一場板上釘釘的偷襲,怎麼人還沒站定,對方敵人一個還沒看見,忽然就因為一個坑,一場火,就兵敗如山倒?
而對方手段之狠,更令她心底發寒——竟然能把地形地勢利用到這種地步,二話不說便造了個焚人坑,一照面就燒亂了她的大軍!
“站住!站住!”她尖聲大叫,揮舞著手中的小旗,“潰退者斬!衝鋒者賞白銀十兩,斬敵方人頭者賞百兩!兄弟們給我衝!”一邊釋出命令,一邊做個手勢,命親兵將鐵馬車驅趕來。
沒人聽她的,眾人都被那慘烈的灼燒給驚掉了神智,就算有人聽見重賞想要搏命掙銀,也被人群裹挾著無法自主行動,人流依舊如潮水一般潰敗下去。
而和常倩憐這邊的混亂無序相比,柳咬咬的指揮便顯得精準流利,手揮目送,精彩如一曲跌宕起伏,韻律悠揚的戰曲。
“三營七隊退下,四營一隊上,西面林後包抄。”
“一營第五、七、九隊先行東面,扎口山坳,二營三、四小隊讓出南面缺口。”
“四營二、三隊高處射箭,將步兵逼向東面坳口。”
……
小旗招展,流動如風,柳咬咬一手按著腹部,一邊冷靜指揮,火光映亮她紅唇白齒,豔美如罌粟花。
世間名將,賴以取勝者,從來不是戰場搏殺身先士卒的勇猛,而是千軍萬馬指揮若定的犀利清醒。縱觀戰局,撥動大軍如棋盤弈子。
東堂軍事名家之後的柳咬咬,用今夜烏楊莊悍然一戰,向世人昭告她的狠辣和不可侵犯。
在她的指揮下,常倩憐竟然被漸漸逼到離她很近的地方,那裡,已經埋伏了一隊擅長滾地刀法的地趟兵。
柳咬咬冷眼看著被潰敗的人潮卷得身不由主的常倩憐,計算著她的位置,三丈、兩丈、一丈……就在此刻!
“砍!”
一隊地趟刀手滾身而出,靈活地自馬腿間越過,手中刀光碟旋飛舞,橫斬馬腿,淒厲長嘶中,親兵紛紛摜下馬來,正迎上地趟刀手的刀,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