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打的都是勝負可以很明顯預見的架。天地之間只有一個武羅,阿爹要留著愛心懷念阿孃,至於我的前夫,我想他大概更愛那些奏本子,所以武羅我要好好愛惜自己。命只有一條,玩完後再輪迴,那時候也就不是我了。
“啪嗒”一聲,圓滾滾的湯婆從書生那裡滾到了我的腳邊。小狐狸好奇地探出頭去,蓬蓬的尾巴伸過去撥了撥它,甩尾一卷就將它勾入到了我懷裡。鼻子嗅了嗅,眼中閃過疑惑之色。
容竹側對著我,瘦長的手指慢騰騰地將青花紋包袱打起一個結實的結:“阿羅怕冷,這個還是帶著吧。”
我屈指重重彈了彈準備一爪子剖開湯婆的留歡腦門,組織了它的破壞行動。聽著他的話反倒讓我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想了下才鄭重道:“容竹,我沒事的。半點事都沒有。”
他將包袱提了提來,轉身定定看我,桃花眼裡漆暗漆暗:“我沒有責怪你,阿羅。”
他近前幾步,稍微彎下身來掌心貼著我的頭頂:“阿羅,我剛剛真的很擔心你。”
他的手遲疑了下,終還是落到我的肩上握緊:“你身子又不好,倘若遇到個什麼……”
我心一軟,熱乎乎的感覺湧動在胸懷裡,啊咧咧拍了拍他的手背:“你莫擔心,莫擔心。自打我出生懂事以來,就是個扯皮撒潑的混貨,命大的緊。”
見他面色一瞬古怪起來,我心裡七彎八道地轉了幾轉,自覺既然已經丟了臉,不妨就丟個乾淨:“這架嘛,打得多了這身皮自然就鍛鍊得厚了些。”轉念一想,那心裡積壓已久的種種猜疑終還是按捺不住,我脫口而出:“書生,我不是個人,我覺得你好像也不是個人啊!”
……
小狐狸頭一栽,磕到了銅湯婆上,頗有些以頭搶地的悲壯情懷。
再小心翼翼抬頭看容竹的神色,卻見他眼尾含笑瞧著我。這反應好像不太對啊,一般來說,不論他是何種身份,聽我這樣直白而坦率地闡述事實也好歹吃吃驚,出出神啊。
他這樣淡定,我不能淡定了。我好歹還是忐忑著說了這話,他這樣讓我覺得很不平衡,非常不平衡!於是我準備再接再厲地告訴他,我還是個輩分極高,有權有勢,被休過的……神仙。
算了,古人說要揚長避短,休離什麼的就讓它成為天邊的一朵浮雲吧。
窗外狂風驟起,沙沙雪聲一波連綿過一波,越來越大。地面的寒氣順著裙角爬了上來,撥出的氣凝成了冷霧。我呵了口氣在掌心,跺了跺腳,怎麼突然那麼冷了?
本來還有話要說的容竹噤住了聲,飛快地抬眼向外看了一眼,面色有些凝重道:“時間不早,阿羅我們得動身了。有什麼話,路上再說不遲。”
當夜,我們登上了容竹早已準備好在村頭的牛車。
瞅著那兩頭呆頭呆腦,互相抵著角的壯實青牛,我道:“我說,容竹你真是好品味……”
容竹在青牛尖滑的角上拍了下,和和氣氣笑道:“小生無多銀錢,唯有兩頭青牛傍身,還望阿羅不要嫌棄。”
說老實話,我真的很嫌棄青牛。每次我到太清宮去偷丹藥,那頭似和我結了八輩子仇的青牛恨不得用角把我給捅出個窟窿。偏偏它深得老君老頭的寵愛,生怕它受了絲毫委屈。上次我將它用鞭子抽了一頓,差點就沒給老君丟進了丹爐裡了。
牛車一路噠噠而行,車外寂然無聲,唯有呼呼風聲滑過,蕭然冷寒。
“我們要去哪裡?沈紅衣呢?”疑問太多,待到嘴邊出來卻是這樣一句。好不容易有了一席之地,還沒過上幾天安穩日子就又要奔波。這樣的飄搖、摸不清前路之感,讓人多少有點疲倦。
“委羽山。”容竹將包袱放下,閉目靜了靜神,接而慢悠悠道:“小生的家鄉,馳名九州的神仙洞府,修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