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下的。
咚咚咚。
這是他的心魔,黑暗的沼澤帶來的心魔。
賀堯麻木地看著身旁的窗戶。
明明外面是有月亮和星星的,可是賀堯看不到,他只能看見烏雲,以及被烏雲掩蓋著的大片黑墨般的天空,沒有光亮可以投射進來。
記得有抑鬱症的患者,曾經說過:【我每天都熬夜,只為了死於一場猝不及防。】
尿毒症,就是賀堯的猝不及防。
他吃藥,大量的藥物,安眠藥和治療抑鬱症的藥物等等,他失眠,他熬夜。
他每天幻想著,可能睡著睡著,會猝死了也不一定。
以至於得知自己得了尿毒症的時候,賀堯的心裡面,一點感覺都沒有。
反倒是他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都覺得像是天塌了。
那些追隨著他的花痴女們,沒了原來的星星眼,只是用同情的眼神注視著他,彷彿在說,多麼鮮活的一條生命啊,就要這麼消逝了。
他挺煩的。
他懶得去回應那些眼神,同情的憐憫的,亦或者是像看白化病人那般異樣的眼神。
他都不想去理會。
倒是宋曳,對他是真的好,每天都陪著他。
宋曳這個兄弟,賀堯是真心來交的。
另外一個兄弟,陳白——
陳白也來看過賀堯好幾次,來一次,被賀堯趕一次。
陳白是個能堅持的,足足被賀堯趕了十多次,然後就不來了,不知道去哪了。
賀堯今天閒著沒事,數了數。
他好像,趕了陳白足足16次,整整的。
忽然覺得他真是個傻子。
可就這麼個傻子,竟然蓄謀已久地呆在他的身邊,讓他怎麼想呢。
……
「賀堯,做換腎手術吧。」李笙也來了,滿臉愁容。
他身為賀堯這些年的主治醫生,見過了賀堯的生存生長,見過了賀堯的風裡來雨裡去,什麼都能熬過來了,可他最大的缺點就是固執。
要了命的固執。
賀堯:「你身上有來普世嗎,我想吃。」
「別再吃抑鬱症的藥了,你這個尿毒症,很大程度上就是吃那些藥的副作用你知不知道?」
「哦。」
賀堯淡淡的,眉頭一挑。
「你的話說完了的話,你現在可以走了。」
「你為什麼不做手術呢?你現在是尿毒症的早期,換腎成功的機率還是很大的。」
「出去。」賀堯轉過身,背對著李笙。
白天的賀堯就是這樣,冷冰冰的,對任何事情都無感。
到了晚上倒是會湧現出幾分類似於文人墨客的感慨,感慨世事無常,感慨歲月變遷,感慨他活了快30年,終於要和這個靠蛋的世界說拜拜了。
李笙不愧是賀堯的心理醫生,有小強一般的戰鬥力,在賀堯的耳朵邊,嘚不嘚地勸著他。
賀堯最後是煩了,「你不走?好,那我走。」
「賀堯——」李笙還是在後面叫他,賀堯已經懶得搭理了。
賀堯站在走廊。
他好久沒出來看看行走在塵世間的怪物們了。
嗯。
現在的,眼前的這些人,無論是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也好,還是奔走在走廊上的護士,亦或者是那些病號,咳嗽著的感冒著的,落入賀堯的眼底,都是怪物一樣。
他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直到——他看到了走廊,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190的個子,穿著黑色的工裝服,利索的寸頭。
他剪頭髮了?賀堯這麼想著。
他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