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師粗製濫造的鐘馗畫像,暴露了幾個人內心深處的恐懼。
這恐懼更多是源於一種愧疚。
不管怎麼說,一層二層都是男人,汪瓜子被害的時候,除了衣小天不在場,所有的男人都當了縮頭烏龜。
她是誰?
這天,周角下班時,在樓道門口看見了衣小天。
他騎著腳踏車剛回來,手裡拿著一卷畫。
打過招呼之後,周角隨口問:“你拿的是什麼呀?”
“啊,鍾馗像。”
接著,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儘管家家都貼上了鍾馗,但是,大家都沒有當面說過這件事,互相心照不宣,對此都避而不談。
“你不是貼了嗎?”周角問。
“這些日子,米環在外地錄節目,不在家,我想著幫她也貼一張,別落下她一個。”
“對,應該這樣。”
晚上,周角悄悄爬上三樓看了看。
衣小天已經把那張畫貼在了米環的門上,是一張《鍾馗神威圖》:鍾馗張牙舞爪,凶神惡煞,似乎堅決不允許任何“不乾淨”的東西進入這個門。
他忽然覺得,衣小天貼這張畫,並不是出於什麼好心,他一定也發覺了米環有點不對頭。
次日一大早,周角上班時,又碰到了衣小天,他推著腳踏車正要走。周角說:“我看見你在米環門上貼的那個鍾馗了,樣子真兇。”
“那是我專門挑的。”
“米環見了,說不定嚇得不敢進那個門了。”他笑著試探了一句。
“她的膽子可不那麼校”
停了停,周角突然說:“這個樓裡,還有一個門上空著。”
“都貼了呀。”
“還有……”
“噢,你是說汪瓜子那套房子呀?”
周角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對。”
“那個房子沒人住,不用貼。”
周角低聲說:“假如她再回來,在樓道里轉來轉去,哪個門都進不去,最後,她就會鑽進她自己的那個門裡。”
衣小天瞪大了眼睛。
周角拍拍他的肩,說:“這一張我去買。”
果然,周角下班後,沒有回家,而是跑到了仿古一條街,走進了上次他買鍾馗像的那家書畫店。
“老闆,還有鍾馗像嗎?”
“沒有了。”
周角愣了一下:“沒有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幾天鍾馗的畫賣得特別快。”
“你再看看!”
“好吧,你等一下。”
老闆說著,轉身走進了後面的庫房。
過了好半天,他終於走出來:“真的沒有了。”
周角莫名其妙地有些惱怒:“你是賣畫的,怎麼能沒有貨呢?”
“昨天晚上,來了一個人,一下把所有的鐘馗像都買走了,今天我們還沒有去進貨。”
聽了這話,周角的全身一冷。
“是女的嗎?”他問。
“對呀,她戴著一條厚厚的圍脖——你們是一家的?”
“不是……”
周角說完,倉皇地離開了這家書畫店。
天色已經很暗了,厚厚的烏雲佈滿了天空,隱隱有雷聲。
周角回到家的時候,雨已經噼裡啪啦地落下來。
他沒有吃飯,躺在床上,耳朵警覺地聆聽著樓道里的動靜。
這棟樓裡,家家戶戶都貼上了鍾馗,只有一個門空著,它在三樓。自從那套房子的主人半個月前被殺之後,它一直空著……
他在大腦裡反覆回想那個買走所有鍾馗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