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今天又是哪個小丫頭來照顧我啊?”
聽到開門的聲音後,施小蕊和藹地問道。
她和療養部的小護士們相處得很好,她一生沒有子嗣後輩,就把這群年輕小姑娘當親孫女疼愛。
漸漸地,她感覺到有些不對,腳步聲分明是兩個人,還有一個人坐著輪椅,總共三個。
施小蕊每日都是臥病在床,她實在想不到,能有什麼病人來看她。
而施茂海和施先生看到病床上的施小蕊,一時也說不出來什麼話了。
她瘦得能看到骨頭的輪廓,臉上極為憔悴,露出來的一隻手上都是針眼的痕跡。
施先生依稀記得,自己小時候見到堂姑時,她可是位風情萬種的大美人。
小孩子不懂大人的恩怨,他只覺得堂姑像仙女一樣,所以老想著和堂姑一起玩。
但父母知道後,將他一頓臭罵,堅決不允許他和堂姑有來往。
堂姑亦是梨園子弟,她那一雙眼睛尤為動人,眸若秋水、顧盼神飛。
而現在呢,她的眼珠渾濁不堪,顯然是白內障晚期了。
附在施先生身上的那群鬼也跟了過來,他們附在施小蕊的耳邊,將剛才發生的事情都一一講給她聽。
施小蕊霎時面色陰沉,她抿著嘴唇,乾瘦的手指都在發抖。
施先生並不知道他們家與施小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把一個耄耋老人氣成這樣。
他心頭一動,伸手去整理施小蕊的被子,又把她那隻冰涼的手放進了被子裡。
不料,就是這個簡單的動作,觸動了施小蕊的內心,她愣了一下,神情隨之緩和了許多。
“千易啊,沒想到我臨死前還能見到施家的後人。”施小蕊嗓音沙啞。
她轉了轉眼睛,什麼都沒看到。
“您還記得我?”施先生詫異極了,“茂海,快倒杯水來。”
施小蕊的喉嚨裡發出了一些含糊不清的笑聲,“看你這個模樣,你爹肯定沒告訴你當初的事吧。呵呵,我快死啦,總不能帶著這個秘密進棺材吧。千易,你好好地聽著,你爹欠我的,不止一條命!”
許是因為情緒太激動,她說完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楚遙快步上前,握住了施小蕊的手腕,施小蕊的身體已經被多種疾病折磨地千瘡百孔,靈氣都難以穿過她的經脈。
她的確是大限將至了,沒有人願意一直被病魔摧殘,對她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不對,楚遙又認真探察了一會兒,施小蕊的體內……缺少了一個腎臟。
躺在床上的施小蕊只覺得身心都輕快了幾分,她甚至有點兒想坐起來,她驟然直起身子,可把施先生和施茂海都嚇了一跳。
“您不要緊吧?要不還是躺下?”施先生緊張地問道。
“我都躺了四十多年,以後還要在地下躺個千八百年,不差這一會兒了。”
楚遙幫她在身後墊了個靠枕,施小蕊舒暢地喟嘆一聲,拍了拍楚遙的手,“謝啦,丫頭。”
“施家是傳承了上百年的戲劇世家,只是越到後面,子嗣越稀薄。到了我這一代,就剩我和你爹兩個孩子。”
施小蕊出生的那個年代,很少有女人去唱戲的,但她天生就對戲劇感興趣,論天賦,比起堂哥還要高出一截。
十幾歲時,她漸漸覺得施家的戲、帝都的戲都已經學得熟透了,沒什麼新意,就開始到各個地方的戲團去學習。
她學得又多又雜,將各個戲中的唱法融會貫通,自成體系。
後來,施小蕊在一個西南的小城鎮裡見識到了“儺戲”。
“有一戶人家辦喪事,按當地的規矩,得請人唱儺戲,又叫鬼戲,說是唱給鬼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