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刀就放在案前,那侍衛長想親自動手,但被林青痕攔住了。
「不勞煩你,」他道,「我自己來。」
殷九霄聽著這一句,笑了一聲,也隨著他擺弄,兩個人的手一齊伸了出去。
刀尖戳破一點,兩滴血液落下,那與婚書便通體大亮,在光芒之中,有幾行字浮在半空中。
這是姻緣像和與婚書一起給他們下的誓詞。
殷九霄看不見,林青痕扯了扯他的衣服,意思是讓他跟著自己,念一句跟一句。
「今此載明鴛譜,定成佳偶。
同心同德,互助精誠。
良緣永結,白首永偕。」
誓詞倒是挺吉利的,他們兩個強扭的瓜,姻緣石給的竟是最好的那一種,是個難以得見的上上籤。
這也是必然要走的流程之一,但對方唸的很是認真,他說一句,殷九霄便重複一句,聲音不大不小,細聽起來,很有幾分繾綣的意味。
誓詞唸完,與婚書便當即消散,兩位長輩留下的靈源在這過程中以兩道流光的樣子鑽入兩個人的眉心。
林青痕沒有太大的感覺。他吸收靈力很是緩慢,這一脈靈源確實強悍,但如今也只能儲存在那裡,供他慢慢消化。
就他這破天賦,一輩子未必消化得完,他覺得殷九霄應該也跟自己差不多。
禮成之後,這兩個人就被「送入洞房」了,其實就是另找了個院子,把他們兩個塞裡面去了。
婚禮已成,殷家也沒有什麼價值了,林重天藉此讓這一群人搬離了中心區比較好的客房,全部遷到破落院子裡,眼不見心不煩。
林重天這個人,向來功利得很。殷家氣也氣過了,也不在乎多這一件。
且他們又不打算長呆下去,今晚辦了婚禮,明日就走。
林青痕和殷九霄坐在床沿上,他覺得空氣裡都有股子黴味,今天的事情又敷衍地很,他回憶起來又覺得有幾分好笑,轉頭去看殷九霄,話卻沒說出來。
這個人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好像真把自己當成了個喜結良緣的新人,而且剛坐下來,殷九霄就一把掀了他的紅蓋頭。
他一隻手握著林青痕,一隻手又緩慢地一點一點試探,然後移到他的臉上。
他摸到了林青痕的面具。
「為什麼戴這個?」林青痕看見他疑惑地皺了皺眉。
「我臉上有胎記,一整張臉都是,怕嚇到人,所以一直戴著,」林青痕回他,「都習慣了,也省了不少麻煩。」
殷九霄碰了碰那張面具,林青痕聽他語氣又軟了幾分:「你摘了吧。」
這間舊屋子裡連用來點亮的礦石也十分吝嗇,但就是這恰好好處的一點亮,他望著殷九霄的時候,十分有燈下看美人的氛圍。
連那雙已經瞎掉的灰色眼眸,都顯出一點神采來。
有一瞬間林青痕都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沒瞎,但他與殷九霄這些接觸,他那些反應都不似作偽,完全沒想到這個人比他經歷豐富地多,裝功出神入化。
林青痕猶豫一下,聽了他的話,把面具摘了。
「摘了你也看不見……」
他小聲嘟囔一句。
「我知道。」
隨後他聽見殷九霄答話,他的手很輕很輕地碰了碰自己的臉。
「我只是覺得,一直戴著面具也不舒服,」殷九霄道,「反正我也看不見,青痕在我面前可以不用戴的,以後也是。我不在乎這個,你也可以放鬆一些。」
這話裡卻有幾分真心。
殷九霄可以看得見,不過他見了這張滿是胎記的臉,神色也沒有什麼變化。
紅顏枯骨,皮相而已。
他曾有過從屍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