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底線》 第8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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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志學提出要在正式“論劍”之前,和魏海烽先見個面。魏海烽也答應了,但事到臨頭,卻發現丁志學定的這個見面地點是很有學問的——定在泰華集團的小會客室。魏海烽本來有些不快,但畢竟自己沒有獨立的辦公室,機關人多嘴雜,如果去酒店或者其他地方,還要花錢,這錢誰花合適呢?
魏海烽臨出門前,接了一個電話,對方剛報上自己的名字,魏海烽馬上說,現在要出去開會。對方緊咬著,說請他隨便定一個時間。魏海烽說現在定不下來,說完迅速掛了電話。電話是省報記者沈聰聰打來的,她不知道打哪兒看了那份“泰華集團破壞青田古墓”的內參,一直追著魏海烽,想要做深入報道。魏海烽當然知道這其中的厲害——有的事情,發內參是一回事,公開見報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在這個特殊歷史時期,他魏海烽就是腦子再不裝事兒,也知道自己正處在風口浪尖上。機關裡大家見了面,雖然該點頭點頭該說話說話,看上去和平常差不多,但總有些微妙的變化。別的人不說,就說趙通達,倆人見面的那種彆扭,都要裝沒事兒人,而偏偏肚子裡都裝著事兒。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魏海烽貿然接受採訪,沈聰聰再不知輕重地發一篇稿子,不僅對他個人不好、對泰華不好,而且就是對交通廳也不好。畢竟沒有哪家領導,真的希望自己分管的那段出問題。趙通達說修路出問題,基建處首當其衝,但放到社會上,誰知道基建處趙通達是誰呢?要罵還不是罵交通廳吃人飯不幹人事?再說,泰華已經停工,死揪著人家企業不放,也不是個事兒。真把一個企業搞垮了,企業家不會餓死,倒黴的是企業員工,你政府給人家找飯碗啊?
所以魏海烽一直迴避沈聰聰,能躲就躲,能拖就拖,他不便於直接拒絕採訪,那樣太容易被媒體抓住把柄。他總是說,最近很忙,或者正在開會之類的。這樣沈聰聰即便想找他茬,也不容易找到。我魏海烽又沒有說不配合你採訪,我確實是忙,我的工作又不是坐在椅子上專門伺候記者。他還特意關照了辦公室,只要有採訪青田古墓的記者,就一律說負責人不在,其他人不瞭解情況。但魏海烽沒想到,這個沈聰聰是何等厲害,居然能把他堵在丁志學的會客室。
當時魏海烽正在就“光達論劍”的事和丁志學溝通,大家都是聰明人,都知道“光達論劍”就是一個幌子,坐下以後沒客套兩句,就直接溝通“青田古墓”。魏海烽從內心深處,深知丁志學的難處。毀壞文物固然不對,但是如果施工單位在發現第一個頭蓋骨時就上報,結果肯定就是停工,等。等多長時間,不知道。一個月?三個月?半年?一年?至於這期間的損失,根本沒有人管。不過,站在政府官員的立場上,他就不能任由丁志學大發感慨。丁志學說保護文物不能只憑道德和良心,他就得說企業發展也不能不講道德和良心。沈聰聰就是這個時候推門進來的,她看看魏海烽,又看看丁志學,說:“丁總不願意接受我們的採訪,我理解;魏主任也不願意,是為了什麼呢?”話說得意味深長。
魏海烽只好迎刃而上。他當小官僚這麼多年,詞兒是現成的,基本能做到出口成章:“首先,泰華集團現在已經停止了施工;其次,這件事泰華集團是有責任的,但責任不全在他們,他們為此付出的代價已經很大了!”
沈聰聰也不是吃白飯的,咄咄逼人不依不饒:“他們付出了什麼代價?這代價對於十三座古墓的被破壞而言,哪個更大?換句話說,是不是一個企業只要有錢,或者說只要付得起代價,就可以為所欲為?不出問題,就瞞天過海;出了問題,就拿錢消災?”
魏海烽臉上有點掛不住,但他畢竟在機關裡待了這麼些年,知道什麼時候該使緩兵之計:“這是你沈記者的理解,我沒有這樣說。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