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的,不就是老公當了官嗎?不是低聲下氣求人的時候啦?裝什麼孫子。前一陣陶愛華為了魏陶上重點,把一輩子的老臉都搭給人家了,逮誰求誰。這事兒就是這樣,別管人家最後給你辦成沒辦成,只要當初人家答應了給你幫忙,只要你曾經開口求過人家,現在你見了人家的面,你就得有個笑模樣,要不人家在心裡就說你小人得志說你忘恩負義說你人一闊臉就變。當然這些不痛快還都只是小不痛快,讓陶愛華最為惱火的是,三天兩頭就有人來求她辦事。她要是說辦不了吧,平白無故地得罪人;她要是說能辦吧,她拿什麼給人家辦?
魏海烽自從當上這個“副廳”,一天比一天忙,上班有點下班沒點,基本見不著人,見著了也該睡覺了。有幾次,陶愛華倒是想吹“枕邊風”,可是這風還沒吹過去呢,那邊“呼嚕”就起了。所以呢,後來再有人求陶愛華辦事,陶愛華就轉過去跟魏海洋說,長嫂如母,魏海洋等於是陶愛華帶大的,嫂子開口的事,魏海洋能辦的辦,不能辦的想辦法也去辦。陶愛華雖然熱心腸,但也有個親疏遠近,她知道魏海洋給自己辦事,也得搭人情,所以她通常比較自覺,可幫可不幫的忙,她也就給人家回了。但是架不住有的事兒你是繞也繞不開——比如說兒子魏陶。都已經在十七中上學了,一個普通中學,能有什麼事兒?可是自從魏海烽成了“魏廳”,學校三天兩頭找魏陶,不是這事兒就是那事兒,連班主任小姑子的車違章被扣了,也給陶愛華打電話。班主任的話說得總是客客氣氣,事後也千恩萬謝,可是搭著這麼一層“師生關係”在裡面,再“客客氣氣”和“千恩萬謝”也讓陶愛華心裡不舒服。當然她心裡的不舒服還有一層——你們又不是什麼重點中學,我兒子魏陶在你們這兒讀書已經夠委屈的了,你們怎麼還不自覺點?有沒有點自知之明?
上個星期四,陶愛華正在那兒忙忙叨叨,學校一個電話打來,電話不是她接的,值班護士也沒問清楚,見了她就說:“護士長,十七中曹校長讓你去一趟,說是跟魏陶有關係的什麼重大決定。”陶愛華嚇得心提到嗓子眼,打了一輛出租直奔過去,到了那兒才知道,是曹校長託她約魏海烽吃個飯。陶愛華忍著沒發火,但口氣裡還是帶著點埋怨,說值班護士連個話都傳不清楚,現在護士素質真低,她還以為是魏陶怎麼著了。曹校長自然聽出陶愛華語氣中的情緒,連忙跟陶愛華解釋,說這個事情還真跟魏陶有關係,人家實驗中學可以把魏陶當特長生接收,魏陶下週就可以轉學過去。校長同時暗示陶愛華,實驗中學每年都有一到兩個北大的保送生名額。陶愛華心眼再直,也知道世界上沒有白來的好東西。上回老譚夫婦主動提出要給魏陶辦到實驗中學,幸虧拒絕了,後來機關各處室試點“競聘”,老譚老婆老朱天天急得跟什麼似的,見著陶愛華就唸叨見著陶愛華就唸叨。陶愛華倒也心生同情,回家就跟魏海烽提了提,魏海烽虎著一張臉,說:“以後機關的事你少摻和。老譚肯定要下來。他五十五了,全機關年齡最大的處長,一沒學歷二沒人緣,他不下來誰下來?”從這以後,陶愛華見著老朱就繞著走,繞不開碰上了心裡那個彆扭就別提了。這還是魏陶沒有走人家的門路,要是走了,那得彆扭成什麼樣兒?人家給你幫忙幫成了,輪到你給人家幫忙你就講原則講大道理,總歸不太地道吧?
雖然魏海烽升官也就那麼幾個月的時間,但陶愛華已經學會一事當前“寵辱不驚”。所以說“素質”這東西並不是天生的,多半是環境造就的。以前陶愛華之所以顯得素質低,說了歸齊,是她沒有經過事兒,因此很容易被“驚”著。但時過境遷,隨著她身份地位的變化,周圍的小環境也發生了變化,她的素質也就得到了相應的錘鍊。百鍊鋼可以繞指柔,陶愛華儘管還沒有達到“繞指柔”的程度,可比起生鐵疙瘩是強多了。雖然說起來她還是那個中專畢業就幹護士,一干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