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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棠此時此刻的神情怎麼形容呢,是不敢置信,是受寵若驚,人前人後被譏誚侮辱過太多次,從沒有人替他說話,今天屈鳳說了,雖然只那麼幾個字,他知足了。

屠鑰猛抬起手,這是要下拿人的令,餘光瞥見一旁的謝一鷺‐‐他們鄭督公眼裡的紅人兒,想了想,他叫手下的撤了,站成一隊順新橋往東北去,和謝一鷺擦身而過時,丟下一句話:&ldo;詠社的&l;戲&r;不怎麼樣,要看好&l;戲&r;,你知道該找誰。&rdo;

他走了,謝一鷺以為屈鳳會和金棠說些什麼,結果並沒有,他甚至沒看他一眼,只用手肘推了推謝一鷺,急著說:&ldo;走吧。&rdo;

走出好遠,謝一鷺回頭看,金棠還在橋頭立著,一動不動的,像尊木訥的石像,若說是石頭,好像又有那麼點鮮活氣兒,可憐兮兮的。

&ldo;哎,他是不是塗胭脂了?&rdo;謝一鷺突然問。

屈鳳心頭一跳,含糊地答:&ldo;啊?可能吧。&rdo;

謝一鷺傻傻又問:&ldo;什麼胭脂,哪兒買?&rdo;

&ldo;幹嘛?&rdo;也許是不好意思,也許是做賊心虛,屈鳳的聲音聽起來躁躁的,&ldo;你用不好看,糟蹋錢。&rdo;

&ldo;不是,我不……&rdo;謝一鷺一時竟有些口吃,捋了捋,才說:&ldo;我是送人。&rdo;

屈鳳偏過頭來看他:&ldo;嶺南的紫梗,油坊巷轉角的胭粉鋪就有賣,&rdo;末了,他加上一句,&ldo;小蛤蜊殼裝,二十五兩銀子一隻。&rdo;

這價錢令人瞠目,進了西園,在詠社的人中間坐下,謝一鷺還在為這數字驚詫,周圍絲竹管絃喧鬧,扭扭捏捏的小戲子在臺上唱著痴男怨女的故事,幾個位高的老傢伙坐在一起抽一種叫&ldo;菸葉&rdo;的東西,廣州來的,聽說極金貴。

不少是兵部的人,謝一鷺一眼看見葉郎中,懷裡摟著個濃妝艷抹的小旦,和一夥戶部的吃酒划拳。

這就是所謂的清流,謝一鷺向屈鳳抱怨:&ldo;他們這樣,和閹黨有什麼分別?&rdo;

&ldo;都一樣,&rdo;屈鳳同相熟的幾個朋友打過招呼,坐下來倒一杯茶,&ldo;詠社、閹黨,都是吃一碗飯,誰比誰高貴呢。&rdo;

他像是習以為常了,對這烏煙瘴氣不以為意:&ldo;南京就這樣,&rdo;他愜意地舒展身體,左手緩緩盤著一對小胡桃:&ldo;來了就行,來了就不算閹黨。&rdo;

這是一場黨同伐異的傾軋,謝一鷺看明白了,詠社反的不是太監,是沒在他們圈子裡的官員,而太監呢,不過是他們扯起的一面旗子罷了。

&ldo;廖吉祥……不能吧……&rdo;

一聽到這個名字,謝一鷺的頭皮立刻繃起來,他微微挺直身體,聽背後的人在耳語:&ldo;他那腿怎麼斷的,在甘肅讓老百姓活活打斷的!&rdo;

話落是一片快意的鬨笑,謝一鷺的手則在膝蓋上攥緊了,那夥人興高采烈,三姑六婆似地議論:&ldo;甘肅都呆不下了,怎麼攀到南京來的?&rdo;

&ldo;還不是……給他撐腰……&rdo;

咿咿呀呀的戲腔吵得謝一鷺聽不清,他往後靠了靠,不小心聽到這樣一句:&ldo;……在宮裡的時候,他天天晚上睡在老祖宗床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