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把她的手抓得更緊了,胡亂地磨蹭她的掌心,低低地喃喃:「……不要走,就在這裡……求你……」
「我不會走——」
話說一半,謝黎猛地頓住了。
是她的錯覺嗎?
她感覺,年輕男人並不痛苦,相反十分享受。
儘管他眉頭緊皺,呼吸也急促而混亂,卻給人一種愉悅到全身發抖的感覺……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愉悅感,令人毛骨悚然。
這種感覺只出現了幾毫秒,如果不是謝黎植入了義眼,根本不會發現。
等她定了定神,再望過去時,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悅感已經消失了。
她沒有實時錄製的習慣,實時錄製的影片都會上傳到雲端——她不相信任何雲端伺服器。
……應該是她看錯了。
怎麼會有人在這種情況下感到愉悅?
這時,退燒藥和降溫貼到了。
謝黎低聲哄他:「我不走。但我想給你貼降溫貼,你先鬆開我的手好不好?貼完你想牽多久都可以。」
他似乎捕捉到了那句「想牽多久都可以」,抬起因高熱而顯得濕漉漉的眼睛:「真的?」
「……真的。」
「好,」他說,「我聽你的。」
他鬆開了手。
謝黎給他貼上降溫貼,又倒了一顆膠囊。這次,她沒有再讓他生吞下去——從昨天到現在,他幾乎沒有喝水,生吞膠囊很可能卡在喉嚨。
她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哄著他坐起來,讓他靠在自己的臂彎上,吞下這顆膠囊。
因為那句話,年輕男人變得異常聽話,如同一個任人擺布的等身娃娃,她讓張嘴就張嘴,她讓喝水就喝水,就連什麼時候咽口水也完全聽從她的命令。
整個過程中,他的眼睛一直粘在她的身上,沒有撕下來過。
謝黎莫名想到了孤兒院裡的孩子——還在嶼城時,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孤兒院幫忙。
沒有父母的孩子太多,孤兒院的人手又太少,再加上她罕見的細心又溫柔,每次離開時,都會有不少孩子手腳並用地抱住她,恨不得變成一個掛件,跟著她離開。
年紀小的孩子甚至會當場嚎啕大哭,她必須連哄帶騙才能逃離。
謝黎可以毫不留情地絞斷一個人的脖子,也可以面無表情地瞄準一個人的腦袋,但讓她面對一群有分離焦慮的小孩子,只能……手足無措。
那是她第一次對幫助他人感到頭皮發麻。
幸好院長通情達理,看出了她的尷尬和不適,讓她去照顧大一點兒的孩子了。
所以後來,修譏諷她,孤兒院的孩子不願意聽她講課,她完全沒什麼感覺。
那群青少年的確不愛聽課,但會跟她問好,跟她傾訴生活中的煩惱,還會剋制地擁抱她——比只會嚎啕大哭的小孩子強多了。
這個年輕男人給她的感覺,跟孤兒院那些缺愛的孩子差不多。
也不知道他到底經歷過什麼。
謝黎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真的沒有名字嗎?」
年輕男人沒有說話,安靜地抓緊她的手,把臉埋在她的掌心裡。
「你可以跟我說名字,」她溫聲道,「我不會告訴別人。」
「我……」他低低地說,每說一個字,灼熱的鼻樑都會輕輕摩-擦她的手掌,「沒有騙你,我真的不記得了。」
「你可以叫我雜種,這也是我的名字。」
謝黎怎麼可能叫他雜種?
她猶豫一下:「那我給你幾個名字,你自己選一個喜歡的,好嗎?」
幾十秒鐘過去,他的聲音才在她的掌心裡響起,嘶啞而又虛弱:「……我想要你給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