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還是她嫁入宮中的女伴。如今歲月催人,二人的眼角上都布了魚紋。
北宮裡燈火冉冉。鴉雀無聲,張太后品著香茗。卻一聲不吭。
這老嬤嬤伺候她久了,知道她的性子,只是立在一邊,像是木樁一樣,便是呼吸都帶著幾分謹慎,不敢粗重。
張太后突然道:“哀家聽說陛下今日出宮了一趟?”
老嬤嬤才道:“是,聽說了,是去了路政局,好像是新近辦的東西。也說不清是做什麼的,不過陛下出宮的時候,似乎脾氣不是很好,倒是回來的時候卻是喜笑顏開。”
張太后的長眉微微皺起,卻是沒有太多的表情,淡淡地道:“路政局?哀家沒聽說過,不知這裡頭有什麼緣故,以後若有路政局的事,便和哀家說一說。哀家倒是想知道。”
老嬤嬤道:“奴婢這幾日就去打聽。”
張太后笑吟吟地搖頭,道:“不要刻意去打聽,不知道的,還以為哀家有什麼企圖呢。多聽聽宮裡那些人的閒話,自然能聽到隻言片語。”
老嬤嬤頜首點頭道:“是。”
張太后嘆了口氣,道:“陛下用過了晚膳。應當會去南宮吧,南宮那邊。聽說近來越來越熱鬧了,王娘娘請了幾個歌女入宮?”
老嬤嬤道:“本來是要請。不過被人說了一通,所以作罷了。”
張太后道:“是誰連這種事都阻止?”
“楊相公……”
張太后的臉色,頓時顯得有幾分難看。
事實上,她和楊廷和並沒有太多的牽連,只是當時正德駕崩,她身為太后,免不了要出來主持大局,而群臣皆以楊廷和馬首是瞻,楊廷和又擺出一副很尊重她意見的樣子,雙方一起擬定了新皇位的人選,同時楊廷和趁機進行了一些改革,也都請求張太后核准,張太后當時並不以為意,認為楊廷和這麼做確實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因此無有不準,甚至發出懿旨給予了楊廷和極大的支援。
只是現在,張太后感到有點不太對勁了,因為在別人的眼裡,楊廷和和自己似乎成了同黨,楊廷和成了他張太后的人,張太后不願惹是生非,可是這位楊相公卻是個不消停的主兒,每天盯著內宮,宮裡有什麼舉動,便有御使出面大罵一通,若是宮裡依然我行我素,這位楊相公便站出來,使得內宮不得不屈服。
楊相公憑藉著他在政權交接時的改革,還有新皇帝登基之後的一些仗義執言,聲望達到了頂峰,說是如日中天也不為過,可這也害苦了張太后,在別人看來,楊廷和的種種舉動都成了張太后的指使。
張太后不由吁了口氣,道:“楊相公乃厚照的師傅,難道連這個都不明白嗎?他這麼做豈不是陷哀家不義?再這樣下去,哀家只怕要被他害苦了。”
她雖是嘆息,卻顯得榮辱不驚,沉默了片刻,道:“哀家倒也無妨,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也都見過了,哀家唯一擔心的,就是那兩個不成器的兄弟,罷了……現在就算是有理也說不清。”
正說著話,外頭有東暖閣那邊的太監過來,稟告道:“太后娘娘,陛下已經擺駕,往這邊來給娘娘問安。”
張太后愕然,隨即恢復了風淡雲清,道:“你下去吧。”
這太監一走,張太后坐在榻上,忍不住道:“皇帝這時候來做什麼?平素這個時候不該是去南宮的嗎?”
只是現在這時候也由不得張太后狐疑,她站起來,對老嬤嬤吩咐:“立即準備吧,上些茶點來,哀家也要換一身衣衫。”
嘉靖抵達這裡的時候,整個北宮已經做好了迎駕的準備,數十個宮娥和太監在外頭一起拜倒,道:“奴婢見過陛下。”
嘉靖徑直到了宮門外,朗聲道:“兒臣給母后問安。”
張太后早已盛裝坐在鳳榻,道:“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