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得到臥林傳話的殷縣令欣喜若狂,心裡越發佩服林蕙的聰明才智,於是立馬遣人去桃李坊接淺靈,只道殷夫人又病了。
“又病了?”
淺靈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對來人道:“我五日前才給夫人請過平安脈,她身子康健得很。”
下人道:“是另外的病症,前幾日還好好的,昨兒晚上開始突然不舒坦了,旁的人夫人信不過,請姑娘隨小的走一趟吧!”
這段時間與殷夫人接觸了數回,淺靈雖偶覺她似乎別有用心,但並不明確。
對於潛在的疑問與隱患,迴避沒有任何用處。
只略思索片刻,她便上了縣衙的馬車。
她因心中有事,陷入了綿長的深思中,並未發覺今日的馬車繞行,比往日多走了一炷香的時間。
淺靈一下馬車,看見周遭畫橋雕欄、四季花木、百色奇石,幾乎將江南的山山水水都搬了進來,簷瓦欄木漆色,用的都是好材料,顯然不是殷縣令夫婦能置辦得起的。
她當即發問:“這是哪裡?你帶我來此作甚?”
下人低著頭道:“小人只是奉老爺之命,送姑娘到這來,別的什麼都不知道。”
“嶽姑娘。”
林蕙帶著兩個婢女走過來,含笑而立:“嶽姑娘,我等你多時了,快隨我來吧。”
“殷夫人,”淺靈福了一禮,目光只在林蕙身上轉了一圈,便問,“抱恙者誰?”
“嶽姑娘果然冰雪聰明,一點就透。”林蕙微微一笑,“病的確不是我,而是一位京城來的貴人,嶽姑娘,你要飛黃騰達了。”
她笑得曖昧又別有深意,淺靈登時就明白了怎麼回事,扭頭便要走,身後齊刷刷冒出幾圈護院,擋住了她的去路。
林蕙依然保持微笑:“姑娘這麼急著走做什麼?”
她靠近幾步,鉗住淺靈的手臂,在她耳邊道:“那裡頭的,是京城永國公府的二公子,永國公府你應該知道是什麼門戶,你若能得二公子一分青眼,什麼麻煩他都能給你掃平了。”
這一刻,淺靈猛然想到了那日在女學,珠簾之後的那雙眼睛,頭皮微微一麻。
她手肘一抬,從林蕙手中掙脫,往後退了兩步,回敬道:“夫人難道就不怕,我得了青眼後,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你?”
林蕙笑了,塗滿鮮紅蔻丹的長指捏著手絹兒,指著那鏤空雕花的房門:“你去試試,我等著你來收拾我。”
“大夫還沒到嗎?”
一道男聲響起,淺靈扭頭去看,見一個勁裝打扮、腰懸佩刀的高大男子站在階上高處,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林蕙回應道:“就來!”
她扭過頭,輕手替淺靈將一綹秀髮撥到耳後,目中盛滿憐愛。
“你就算不願意又能怎樣呢?你逃得出這個宅子,能逃得出錢塘嗎?你逃得出錢塘,那你乾孃和姐姐呢?她們也逃得了?嗯?”
直到這一刻,殷夫人才徹底向她露出了獠牙,也算是徹底解開了她自認識殷夫人之初,便縈繞在心中的那點怪異之感。
見淺靈不說話了,只定定盯著她,林蕙一笑,推了她一把。
“進去吧,你不進去自己看一看,怎知我在害你?”
淺靈又看了一眼林蕙,倒是很果決,轉身便向臥林走去。
臥林替她拎過了藥箱,領著人往裡走。
房中紗帳垂掛,博山爐裡白煙嫋嫋,檀香的氣味瀰漫開來,各色陳設錯落,因地方大,略顯空曠。
淺靈從花磚踩上暖席,眼睛所及的正前方,紗帳之後,擺著一張黃花梨木的羅漢床,床上隱約有一道頎長的身影。
臥林走過去,與床上人耳語了兩句,然後把紗帳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