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落寞。其實他心裡只覺得樓明月很陌生,冷漠孤傲,而記憶中還是那個單純、有點男孩子氣的秋寧玉,時間真是殘酷,生生在一個人的身上刻出另外一種模樣。
如果說樓明月與秋寧玉還有哪裡相似,那便是——執拗。
莫思歸閉上眼睛,緩緩道,“寧玉小時候覺得一家糕點鋪子裡做的金絲棗桂花糕好吃就一直認準這家,吃了四年多,從不在別處買,後來這家糕點鋪子倒閉,她便千方百計的打聽鋪子老闆的去向,後無果,她就從此不再吃金絲棗桂花糕,覺得世上再沒有人做金絲桂花糕能比得上這家老闆。其實她從來沒有吃過別家做的金絲棗桂花糕。我告訴她,若是這鋪子糕點做的好就不會倒閉,她卻固執己見,你說是不是像頭犟驢子?”
等了片刻,沒有人回答,莫思歸以為楚定江已經走了,誰知隔了半晌,才忽聽他道,“也許與桂花糕並無多大關係,她只是重情重義罷了,不吃,是不想睹物思人?”
莫思歸一怔,仔細想想,那家鋪子門邊不過半丈寬,老闆是個從戰場上下來的老兵,右腿瘸了,臉很黑但是笑起來很憨厚可親,獨自居住在小鋪的後面,家裡還養了許多貓貓狗狗,秋寧玉每一次去都能與他聊上一兩個時辰,說的都是邊關戰事。
是了,重情重義。
莫思歸突然才明白,樓明月不是執拗,只是太重情義,有些事情擱在心裡始終難以放下罷了!她對一個萍水相逢的糕點鋪子老闆都如此,更逞論,她先後經歷了秋氏夫婦和親生母親慘死?她一定極度痛苦吧……
他眼中酸澀,不禁使勁閉了閉眼睛。
月夜明。
遼、宋和西夏的交界處,北風尖利,一家破舊的小客棧坐落在黑山腳下,門匾上朽木被狂風颳的吱呀作響,客棧中僅有的十幾間房住滿了人。
後院人影一閃,馬匹忽然騷動,但很快又安靜下來。
一個人倒在馬房牆角的草料堆中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黑色勁裝緊緊貼在身上,顯然已經溼透,很快,暗紅色的液體滲入草料堆,殷溼了一大片,散發出濃重的血腥味。
那人拉下面罩,露出一張美麗不乏英氣的面容。
她秀眉緊鎖,近似粗魯的扯開自己的衣服,露出血肉模糊一片的肩膀,她從腳腕處拔出匕首,咬牙去挖肩膀上的血窟窿。
片刻,一個箭頭和血肉掉落在草堆上。
她立即把大量的金瘡藥撒上去,再用布條緊緊裹住。
做完這一切,她已經汗如雨下,渾身虛脫,身上還有血多大大小小的刀劍傷痕,已經沒有精力去處理。
在草堆上躺了一會兒,她強撐著把其他幾處大的傷口草草處理好,抓緊時間休息。
半睡半醒的時候,她手裡緊緊抓著那隻空空的藥瓶,彷彿這樣就能活下去。
這是莫思歸給的藥,她對他一向很有信心,除此之外,他也是她在世上活下去的唯一的留戀。握著這個藥瓶,就好像握著莫思歸的手,有他在,她一定不會死……
由於失了大量的血又急急行路,她的身體已經疲憊不堪,原準備時刻警戒,只休息一個時辰就離開,然而卻不知不覺陷入昏睡。
睡夢裡,沒有夢見父親慘死在河邊,沒有沉沉浮浮的水面,沒有大火中親生母親半開闔的眼眸,只有一個生著桃花眼的少年,在那家劉記的糕點鋪前面,春日暖洋洋的光線照在身上,他靠牆含笑看她蹲在屋頭逗弄幾隻貓,時不時的說幾句不鹹不淡的嘲諷。
很美好。
“地上有血!”一個突兀的驚叫聲硬生生插進來。
樓明月驀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躺在草堆上,從窗縫中漏過的晨光照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