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袖來,開口:“是雙生的天譴……男嬰為罪孽,女嬰為禁忌,無情同多情相生……”
“古有懷罪孽之體者,性清冷,極嗜寒,三千罪因惡果纏身,抹七情六慾,絕子嗣後代……”沙啞低沉的嗓音緩緩誦唸起來,似乎是從遙遠的黃沙密佈的過去,一直乘著泛黃的古舊的河水而來,將那經綸上厚重古樸的烙印,茫茫然地無法掙脫地烙在什麼東西上,散發出尖厲割骨的焦臭味道和嘶叫,灼了心肺……
“天命之咒,皆為幻滅,以死作祭,可取一生……”那烙鐵重重地碾了碾,將那印記刻得更深一些,更牢一些……
玄帝聽到這裡,面色便沉了幾分,昏暗大殿的光線將他的臉分成一明一暗的兩部分,聲色噙著疑憂:“絕子嗣後代?”
“與之行房女子,皆在三日內身亡。”
良久的沉凝
“那古籍可曾出過錯?”
“大邑上下兩千年,從未出錯。”
“從前可有此例?”
“曾載雙生天譴十八例,皆無可逃。”
“那最後四句……又是何意?可是破解之法?”
“若雙生之一獻祭,則一死一生,生者可破天譴。”
玄帝久久皺起的眉頭這才一鬆,道:“此事便交於你去做,不可有失。”
大祭司跪地磕頭,承命。
“那皇子資質如何?”
“千年難遇。”大祭司依舊是跪著的。
玄帝這才是點了頭,片刻後道:“孤的皇子便賜名玄綦,女子賜名玄絮……”
<三>
逝之十六載
冰殿
女子一席火紅宮裝,不堪一握的腰身被幾寸梅紅絲絛束好,綠雲鬢間斜插的金步搖更襯得眉心的硃砂痣紅得奪目。她纖長的手指點了殷紅的蔻丹,紅唇似要泣血,輕聲開口:“獻祭?”聲音顫得連不成一片,不可置信地重複一遍:“我、要為你……獻祭?我要為你……去死?”
她面前的人只著了身玄青深衣,隱約透出些藍色,卻仍舊是暗沉沉的。那張本該看來是一模一樣的臉龐之上,沒有任何神情,眼角、鼻樑、唇瓣的弧度,都不曾動過一絲,只是那冰藍的眸子之下,似乎落著一滴淚。聞言,也只是輕輕抬起了頭,轉而點了點。
玄絮沒了聲音,只是微張著唇,定定地看著他。
直到門外的陽光都似乎是偏移了一分,玄絮才好像如夢方醒一般,垂眸笑出了聲,便似是千瓣錦繡牡丹的花期,明媚得耀眼奪目,可惜只笑得咬了牙,沁了苦,張口問:“我和阿衍才剛剛定親,我的嫁衣還沒繡好,他還沒娶我過門,我為什麼要死?我為什麼要為你去死?”
“罪孽之體?禁忌之體?”玄絮只嗤笑了一聲,帶著些嘲諷,道:“你不是罪孽麼?不是你上輩子造了孽麼?那為什麼不是你去死?為什麼不是你為我獻祭?”玄絮頓了頓,將目光放在玄綦身上良久,卻逐漸帶了些憐憫:“你看看你,你這輩子走出過冰殿嗎?見到過陽光嗎?看過這天下嗎?你學帝王心術,你修內力心經,你絕七情六慾,可又有什麼用呢?你是儲君,你是罪孽,所以給你作教習的先生要去死,教你修煉內力的師傅要去死,伺候過你的奴才們要去死,你身邊的人都要去死,你為什麼不去死?”
玄綦的面色依舊是那般,精雕細琢的面貌僵硬又冷淡,美則美矣,卻沒有魂。彷彿玄絮方才的那些惡毒的話,都全然沒有落入他的耳中。只是微微張了唇,開口道:“我死了,大邑無君。”聲音因為長久沒說話的緣故,透著些沙啞,卻不出意料的泠然如鍾罄。
“哈哈哈哈……”玄絮聽了那句話,這才終於是大笑了起來,笑得眸光碎裂,要落出淚來,那張絕美無雙的面容似乎是傾世了的繁花,錦色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