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未帶濃妝,清清淺淺的容色卻因為那抹硃砂痣而染著些妖。偏頭看了看身邊的那人,轉而跪了下來。
玄綦的衣裳也換成了素白之色,便顯得修長的身軀孱弱,露在外頭的肌膚白似玉製,那顆淚痣在眼下悽清地墜著。
“都把手伸出來。”大祭司眉角的弧度輕輕一顫,一邊從腰間取下枚匕首,刀鋒涼如玄冰。
玄絮伸出了手,細白掌心的紋路清晰,只是最底下延伸到掌根的生命線,卻在一開始便斷了。
玄綦也伸手,掌紋混沌一片,細細淺淺得看不真切,無勝若有。
刀鋒飛快地劃過兩人的掌心,帶起一道幽藍的光,須臾,才有著鮮血從兩瓣深有半寸的切口之中流出。
先是隻有一兩滴地滾落,很快便連成了腥膩的一串,好似暴雨的黑瓦簷角,淅淅瀝瀝地流淌起來。
鮮血流的速度剛好,不會一下子讓人暈眩,只會慢慢地染上疲憊,催人入眠。
粘稠的液體開始從玄冰的溝壑之中沁入,在兩側勾掛些許,卻不會因為這一絲的溫熱消融太多。
幽藍的燭火顫了顫,又顫了顫。
兩人的唇色都開始泛起白來。
玄絮本來就已經因為這玄冰的寒意而失了大半的知覺,現下僅剩的溫度,也似乎被鮮血帶走了,泯滅在寒意之中。她眉間的硃砂痣第一次有些暗淡,身軀憔悴,便真似極了寒風之中的柳絮,被絞殺在冷冽之中。
玄綦是第一次覺得冷,比九峰山巔的聖池浸泡三日還要冷。
“屏息凝神,不要慌張。玄絮,把心魂都放開來,把血流淨。”大祭司的眼眸暗得不見顏色,只有著燭火在眼皮上跳動。
“玄綦,收斂心魂,止血。”
兩人的心神似乎在虛空之中碰到了一起,激起無聲消磨的浪花,轉而各自收回體內。
玄綦暗自調動了內力,牽引著經脈之中的血聚攏起來,趕到掌心,然後流乾淨。
玄絮收斂心魂,只是心下卻被什麼攥住了一半,絞著疼。
玄冰之中似乎是吃飽了鮮血,原先的荼白被暗紅之色取代,卻又有幾分朦朧透明的味道,散發出盈盈幽光,盪漾出晚霞的暉。血開始從玄冰裡滲出來,朝著冰室的別處流去。因為那地面被打磨得光滑如砥,鮮血失了道,便只能漫無目的地暈染開來,一圈一圈的,好似冥河映了荼蘼的水。
“玄綦,止血!”大祭司見玄綦掌心的血並未止住反而越流越多,自然是發覺了不妙,又似乎也應證了方才心下的一絲古怪。當即力喝一聲,不似方才的靡靡,而是帶了神魂的衝擊。
兩人似是不聞,依舊淌著血,只是掌心的劃痕將近乾涸,緩緩收攏。
玄綦聽了大祭司的話卻依舊是定定地立著,心下沒有絲毫雜念,只是堅硬寂寥得如同山巔終年不化的寒冰。
玄絮卻帶了絲惶然,是吹熄搖晃燭火的暖風。
“玄綦!你要做什麼?”大祭司沉聲道,平凡的相貌之上似乎是迸發了些不一樣的神色,又道:“你和玄絮不一樣!你住手!”
玄綦依舊是充耳不聞,面色慘淡如紙,連呼吸都變得衰弱。
玄絮的心下緊了緊,卻已經有些力不從心,她沒有修過內力,玄綦的血……她吸收不了。眼皮沉重得猶如千鈞,開始無法阻擋地緩緩下墜,水汽瀰漫之中,她看到兩年前的那個春日,她堪折了一支半紅的春梅,梅樹之後,依舊是那個綠裳少年,微垂著頭撫琴,暖風拂過他的鬢角,有一瓣梅花,恰好落在第三根琴絃之上,輕輕顫動著。
她的阿衍……
“你可想過大邑的江山!你可想過你的千萬子民!你若是死了,天下大亂的罪孽,你如何背!”大祭司又是一喝,掌心聚了些灰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