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見她只看著庚帖不出聲,心生好奇,湊過頭去看,別的還沒有看清楚,先看到“餘慶”兩字,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心臟砰砰砰地連跳幾下,趕緊縮回頭,暈生雙頰。
劉嬤嬤見一個怔怔出神,一個滿臉紅暈,心裡納悶到極點,卻又不敢問。
片刻,阮碧緩緩地合上庚帖,遞還給劉嬤嬤說:“嬤嬤,你跟媒婆說,讓她回去稟告都總管大人,這樁婚事原就是商定的,如今舊事重提,自然最好。”又轉頭跟冬雪說,“把你的庚帖取出來,讓劉嬤嬤交給媒婆帶回去。”
冬雪胡亂地點點頭,帶著劉嬤嬤轉身正房去取庚帖。
阮碧走到院子裡的石椅上坐著,陽光很大,她卻感覺不到溫暖。
他果然來過了。
卻不曾來相見。
第11章 大廈將傾
過了兩日,餘慶過來下聘。
鑼鼓喧天,笙簫齊鳴,還有長長的三十六擔聘禮,驚動了整個杏花巷。百姓們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著陸府看熱鬧,便是那些不能出門的閨秀也站在牆頭瞅著,看大紅鍛子點綴的箱櫳,頗有點眼紅心熱。
原本陸府裡的人深居簡出,已經勾起周圍人家的好奇心。如今見他們一來,就跟都總管大人聯了姻,越發地詫異了,相互打聽來歷。阮碧早有準備,叫劉嬤嬤和周柱子悄悄放話出去,什麼原是蔡州姚嘉村人,什麼父母雙亡就剩兄妹三人,什麼兄長陸洤常居京城交遊甚廣,什麼陸大姑娘與都總管大人的親事原在京城就議定的。
百姓們恍然大悟,怪不得都總管大人一上任,陸家也跟著搬了過來,原來有這麼一樁因果。又想起陸宅裡還有一位陸二姑娘,家族裡有年輕俊彥的人家便都動了心。是以,聘禮過後幾天,連著好幾波媒人上門,要為陸二姑娘說親事。阮碧哭笑不得,讓劉嬤嬤全部擋了回去——陸二姑娘早就許給京城人家了,再過兩年也要出閣。
那些人家不免有點失望,又想巴結上都總管大人這條線,只好另想辦法,比如說叫夫人或者姑娘上門拜訪。依然讓劉嬤嬤擋了回去,說是家裡沒有主母,兩位姑娘都待字閨中,不好拋頭露臉。
她從前在浙東盧家做工,後來又到阮府做工,這兩家都是一等一的大家族,規矩多如牛毛,行事講究章法。她耳聞目染,也養出一身的從容氣度,比那些上門的夫人姑娘還要舉止得體、言談雅緻。大家自慚形穢,又想著一個老嬤嬤尚且如此,姑娘就更不用說,越發地高看陸府,不敢再造次。
因此,這一番紛紛擾擾,過了三月二十後就徹底平息了。
是日黃昏,起了一層薄薄的青霧。阮碧等人正在前院廳堂吃飯,忽然聽到鐺鐺鐺的叩門聲,不免都覺得奇怪。這會兒天色都黑了,又是晚飯時間,誰還會上門呢?正疑惑,門環又鐺鐺鐺地響著,頗有幾分焦急味道。
“周柱子,去看看吧。”
見阮碧發話,周柱子忙放下碗筷,快步走出廳堂,穿過院子往大門走去。
其他人繼續埋頭吃飯,一會兒聽到“吱呀”開門聲,跟著傳來周柱子一聲驚訝的“啊”,然後響起嘰裡咕嚕的說話聲,聽不清楚說什麼,但聲音甚是熟悉。
阮碧、劉嬤嬤、冬雪相視一眼,忙站起來走到廳堂門口看著。
大門口尚未掛燈籠,僅有一二分天光,又因為起著薄霧,蒼蒼茫茫,看不太分明。不過廳堂口掛著燈籠,所以阮碧在燈下一站,外面的人倒將她看得一清二楚,頓時響起幾聲叫喚。
“五姑娘。。。。。。”
“姑娘。。。。。。”
“姑娘。。。。。。”
阮碧渾身一震,這聲音太熟悉了,忙快步走過去。走到近處,便看得一清二楚,果然是鄭嬤嬤、寒星、茶妹。那三人跨進門檻,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