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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聽到王一民對他的作品的肯定,喝彩,甚至稱他為天才的作家,時代的詩人。他期待的是一壺暖人心肺的瓊漿,可是端在王一民手裡的只有一盆冷水。他真想對準盧秋影的腦袋潑下去,讓他趕快清醒清醒。可是一想到他來這裡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教育好這樣的紈絝子弟,而是另有任務。他清楚這個面色發白的公子哥兒在這一家中佔的地位,盧運啟是把他看成傳宗接代的根芽,光宗耀祖的後代。自己這一盆冷水要是潑下去,會有什麼後果呢?要是不潑又得怎麼講呢?正當王一民猶豫不決的時候,屋門開了,冬梅走了進來。她往門旁一站,對著盧秋影輕聲說了句:“老爺來了。”

王一民一聽忙站起來。盧秋影卻慢騰騰地從沙發上抬起屁股。

盧運啟走進來,仍然是那樣精神飽滿,容光煥發。他手裡拿著兩張信紙,一進門就對著王一民熱情地說:“怎麼樣?開講沒有?”又用手一指盧秋影說,“孺子可教否?”

王一民笑笑說:“我正在看世兄的大作……”

“好,好,你給看看,就需要你這樣古今詩文都通的人來教導他。我雖然辦了一份報紙,可是對時文卻缺乏興味。塞上蕭先生的《茫茫夜》我看了三天才看完,有的時候還得冬梅給我念。這還是好的,是出自名家的手筆,而多數是那些一讀起來就索然乏味,味同嚼蠟,空話連篇,不知所云的東西。有的還失之於輕浮,近乎於Se情,甚至還有根本看不明白的句子。對,對……”他指著王一民手裡拿的筆記本說,“這是守全寫的詩文,我看過兩段,那頭一段有一句什麼‘赤裸裸的……美的陶醉’,我就弄不明白,美的陶醉為何還要赤裸裸的?中間還有什麼‘火焰’,這些詞怎麼能湊到一句話裡去?下邊還有什麼,美女是淺黑的色調,我就更不明白了,這……”

盧運啟剛剛說到這,忽聽盧秋影聲音發顫地叫了聲:“爸爸!”

王一民扭頭一看,只見這位少爺那張白嫩的臉已經變得慘白了,他眼裡噙著淚水,嘴唇微微抖動著。

盧運啟那不斷開合的嘴巴立刻閉上,他也有些驚訝地看著兒子那張白臉。

“爸爸!”盧秋影十分激動地對他爸爸說,“請您尊重一個青年的辛苦勞作,不要把帶著露珠的嫩苗放在腳下踐踏。如果您說聲不需要……”他一指王一民手中的本子說,“我立刻就讓它燃燒起來,讓我的生命也隨著它一起化掉!”

他一邊說著一邊滾下兩滴淚珠來。王一民真沒料到這位大咧咧的公子哥兒還這樣易於動感情。這幾句話還真比他寫在本上的通順、流暢,富於激|情。可見文章是感情的產物。只是他這感情被那些低劣的書刊汙染了,扭歪了,變質了。王一民正在想著,只聽盧運啟大聲說道:“好,好,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盧運啟又轉對王一民解嘲地笑著說道:“真是一株嬌養壞了的嫩苗,不許說,不許碰,碰了也不動。你看……”他又一指牆上掛的那張電影明星大照片說,“簡直是不倫不類,我幾次讓他摘下去,他都……”

“爸爸!”盧秋影的聲音近於憤怒了,“人各有所好哇!”說完一轉身,背靠在沙發上,乾脆不看他爸爸了。

這位老名士那明亮的眼睛在長眉毛下眨了眨,一揮手說:“好,好,不談你了。我是來找一民看看我這將要發表的宣告。”說著他把手中兩張信紙送到王一民面前,“完全是按你的高見辦的,你看看合適不?”

王一民接過宣告說:“老伯有事讓人傳喚一聲就可以了。”

“不,不。我是閒人。來,來,坐下看。”盧運啟拉著王一民坐在沙發上。王一民將那兩張宣紙信箋展開,上面揮灑著盧運啟親筆寫的墨筆字,題為《盧運啟氏答記者問》。

記者問:最近社會上流傳著老先生有出山任職之說,不知果有此意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