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那美青年,替自己向鏢行即刻索鬥。(葉批:什麼老英雄?一個老混球而已!)
那美青年立刻說:“俞鏢頭、胡鏢頭,敝友的本意堅不可移,沒有二句話可說。就請招呼朋友們一聲,可該預備了。請看那邊,就在那邊試招,好麼?……武莊主,你請過來。”
武勝文、胖瘦二老和智囊姜羽衝、夜遊神蘇建明、漢陽郝穎先等都裝出笑臉,各替自己的朋友幫忙。草野群豪自然力促鏢行照約獻技,一決勝負。只一過招,不論誰勝誰敗,飛豹子一定“幫忙”把鏢尋回。武勝文說:“鏢雖不是飛豹子剪的,可是他有法子代討。”這自然是假話,拿來當真話說,鏢客這邊就揭開假面,直說本根。
夜遊神蘇建明年輩最長,和武勝文又有一面之緣,此刻綽須說道:“武莊主,你我當年也會過面,彼此都是朋友。咱們今天到場,是給他們兩家了事的,決不願激事。你閣下既然出頭,他兩家的事,想必你也深知。他二位年輕時本是同學,大概有點小意見。可是他們少時氣盛,如今已有三十年了,全老了!老朋友、老同學於今健在的還有幾人?像我們這大年紀,還有幾年活頭?真是親近還來不及,何必再找舊帳?找舊帳又有什麼意思?我們不曉得武莊主是怎麼個看法?我們一起初真不曉得他二位是舊日同門;我們只想為了江湖上的義氣、鏢店的行規,朋友失了鏢,我們應當幫忙拜山情討;討出來更好,討不出來就當場比拳,也算不了什麼,這都是道理的常情。所以前日武莊主一提見面比武,我們都說這也不錯。只是今天可不行了,我們昨天才曉得他二位是舊同學;不管他們當年情感如何,我們做朋友的斷沒有眼看著他們二位同門鬩牆之理。我們無論如何,也得給他們二位化解化解。如要不然,一旦傳出去,我們做朋友的豈不是不能了事,反倒激事了?你說對不對,武莊主?”
智囊姜羽衝又接著說:“武莊主,我們再說句私話;他們二位的武功到今日已經登峰造極。他二位若一動手過招,必分勝敗。他二位如今都是成了名的人,手下都有徒子徒孫;真個誰栽了,也都受不住;只許兩和,不許分上下的。只一分上下,請往後想吧,擠來擠去,必落到兩敗俱傷,還怕不完。(葉批:一針見血。)他二位誰肯甘心認輸呢?誰沒有朋友幫忙,誰不再找二次場呢?我再說句私話,這裡面關連著二十萬官帑,官面焉肯放過?錢不是少數,還關連著地方官的考成。光棍鬥力不鬥勢,鬥民不鬥官,這話我不便說。我只衝武莊主講,武莊主不要錯想。飛豹子是關里人,可是在遼東成名創業的;他現在遼東落戶了,我們都已訪明。這件事鬧大了,憑飛豹子的武功,決不怕激出事來;就激出岔錯,他甩袖子一走,一到寒邊圍,就是他的天下,他自然有恃無恐。可是你我都是江南人,有身家的呀!我們為朋友,兩肋插刀,死都不怕,還怕連累不成?只是得分什麼事,明明可以善了,明明可以杯酒解嫌,我們樂得給朋友講和。現在敝友俞鏢頭仍以當年舊情為重,情願給師兄擺宴賠禮。他偌大年紀,功成名立的人,肯如此屈己從人,我想諸位很可以勸勸令友,順坡而下;面子也圓了,事情也完了,當著江南這些武林,何等光耀?若一定抵面較技,勝者為榮,敗者為辱,又是一番結果了。我們為朋友,決不願把事激大。”說罷,聽武勝文回答。武勝文果然一動,無奈他欠過飛豹子的情,他沒法子怕連累。遂答道:“二位說到這裡,我們索性開誠佈公講吧。這事不很簡單,敝友自有敝友的意思。我武某如怕連累,也就不出頭了。敝友要和俞鏢頭一較絕技,存此心已有三十年,恐怕不是空話解得開的。俞鏢頭真肯當眾磕頭麼?”說時眼望胖瘦二老,二老是飛豹子的死黨,大笑道:“俞鏢頭肯磕頭,飛豹子還不敢受頭呢!飛豹子渴欲求教,存心三十年,奔波二千里,來到這裡;諸位,你教他只憑一杯酒、兩句話,就夾著尾巴跑回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