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司徒等軍去河南,至今未有訊息。世子今在都畿勉力維持局面也甚是辛苦,河陽竟又失守……河陽絕對不能失守,無論如何都不可!”
陳元康見斛律金如此模樣,便也站起身來望著他回答道:“卑職此行攜有賊將李泰血親幾員,世子告我若大司馬能力保河陽不失,則將賊諸親臨河斬殺誓師。可如果大司馬……卑職亦知此情難忍,但大司馬也應當明白,河陽絕對不容有失!請問大司馬,卑職該不該去?”
聽到陳元康將問題拋回給自己,斛律金神情又是一暗,僵立在那裡過了好一會兒,才又驀地長嘆一聲,轉身向北長揖及地,口中則澀聲道:“臣有負大王、有辱國威……陳右丞遠來,想必不知敵情詳細,我犬子豐樂新從河南返回,可以擔當陳右丞嚮導。”
河陽兩城失守,對當下的東魏朝廷而言就彷彿屋漏偏逢連夜雨,此間情勢已經絕對不容再繼續惡化下去。
自己這裡力量已經用盡,那隻能從敵人方面想辦法。但求和勸降這種事情,顯然不該由新掌軍政的世子高澄去做,身當前線又作戰不利的斛律金自是難辭其咎。
當北中城提出談一談的書信送至桉頭的時候,李泰也有點懵。他雖然也覺得自己在河陽這裡打得挺漂亮,但東魏的承受力就這麼點?居然已經窘迫到想要透過戰鬥之外的方式來解決自己所帶來的威脅了。
不過略加思忖後,他倒也能夠體會高澄此刻所面對的處境和心情。
身為一個權二代,除了年幼時因為跑路途中坐不穩牛背而險遭其父射殺之外,高澄是鮮少經歷極端險惡的處境。起碼跟幾番謀殺老大未果而不斷跑路的父親高歡相比,他的耐力和韌性都是不及遠甚。
李泰有一個後來人的視角,明白這一次的風波對東魏而言是有驚無險。但在高澄看來,從他父親去世之後每一刻所發生的變故,都是一個新的挑戰、新的壓力。
這種不斷施壓的過程,對任何人來說都不好受,而每個人所能承受的極限也都不盡相同。高澄是一個聰明人,與其動輒準備以命相搏的父輩相比,他手中的籌碼更多、選擇更多,自然也就樂得透過更多方式去解決問題。
且不說李泰這個大時代中的小蝴蝶,就原本的歷史上,侯景已經徹底叛變並且轉投二國,在接連征剿都未能成功平定的情況下,高澄仍然願意放低姿態嘗試對侯景招降安撫。
李泰固然是不比侯景的反叛對東魏整體傷害大,但如今的他距離黃河北岸已經是一步之遙,是絕對需要慎重應對的。
但這是從東魏方面的分析,李泰自己對於這樣的會面倒是需求不大。
老實說能夠攻佔中潬城已經是他的一個極限,主要還是因為斛律金派人南來截斷了他的退路讓他跑不了。
在此之前,就連河陽南城都只是一個意外收穫,歸根到底只是因為薛孤延這傢伙先撩者賤,一步一步把他勾引到了這裡來。
如果不是薛孤延先行撩事跑去圍攻金谷城,他今要麼還在漢關城睡大覺,要麼就跑去潁川瞻仰宇宙大將軍了,至於困在這河橋上進退不得?
他今身在最前線,貿然同敵方使者接觸總是不妥,被人知道了難免要嚼舌根。可當看到對方派出的使者名單時,他又不免有些意動。
陳元康這個人,乃是東魏時期最重要的謀士之一,深得高家父子看重,李泰對其也是仰慕已久,並不牴觸見上一面。
不過若單單只是陳元康,倒也不值得李泰在陣前相見,關鍵同行人員中還有他留在東魏的親人們。
這就讓李泰無從拒絕了,雖然說他跟東魏的親人們感情也算不上多深,但畢竟血緣關係擺在這裡。若是因其斷然拒絕,使親人們落得賀拔勝兒子們一般的下場,他也難免過意不去、心內無從釋懷,而且也給人一種過於涼薄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