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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我回想起那位嚴家小姐溫婉如水的面容,怎麼都無法將她與洛繹口中的瘋女人聯絡起來。

可她本該如面上一樣溫婉安靜,好好做她矜持端莊的千金小姐,被父親疼愛母親呵護,卻為了心上人拋下身份,不厭其煩地拜訪將軍府,哪怕屢遭非議,哪怕遭心上人的不喜。

對否?錯否?

只後悔她遇見他,於是那些屬於她的端莊矜持從此虛無縹緲。

而她,拋卻這樣的身份,卻只換來一場無果的姻緣,或者,連姻緣也算不上。

她一廂情願的曲意迎合,只為有一日他能看見她,能喜歡他,卻不知他早已築了一道牆,上書嚴家千金,不得入內。

何苦?何故?

我覺得有些心酸,卻只單單對於這一場一廂情願的愛戀,而對於那位嚴家千金,我是真的無甚好感。

思緒間我已走到了屋舍前,開門進去便是院子,我攏了攏衣襟,踏著地上紛紛的落葉走過去,卻見我房間裡有燭光搖曳,我甚奇,上前一步開啟門,而後微怔,看見了書桌前垂眸看書的洛諶。

他烏黑的發柔順的散落在肩頭,些許細碎的短髮卻落在額角,燭光在他如玉的側臉映上淺淺一層重影,又順著額角滑落,流經他纖長細密的睫羽,光影不定的星眸,挺拔的鼻樑,微薄的唇,最後定在他手中的史箋上。

我此刻才發現他僅著一襲雪白的絲質單衣,神情有些慵懶,在昏黃燭火光暈的籠罩下顯出幾分難得的柔和,連眉眼之間慣有的涼薄也被軟化了幾分。

我在一瞬間驚的呆了呆,平日裡見慣了他嚴謹的玉冠束髮,錦袍加身,驀然看見他這樣隨意又帶著淡淡慵懶的模樣,只覺得當頭一棒,美色在前,就要撲倒。

我還不曾想好該從哪個方位以怎樣的姿勢撲倒這位美人,美人卻已抬眸望向門口,目光沉靜,嘴角卻微微上翹了半分,他將手中史箋往書桌上隨意一擱,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的看我,悠悠道:“你還知曉回來,我真是感動。”

他此話一出我方才想起已是夜晚,而按理說洛諶早該離去,怎麼還這樣安穩的坐在我房裡,而且瞧著他這番模樣,我覺得八成是……才沐浴出來。

想到此我又抬眼看他,覺得他果真像是才沐浴過的,連垂落的發都還帶了溼汽。

“唔,我同洛繹隨便逛逛,吃完晚飯就回來了呀。”然後我又道:“你不是該回家了麼?怎麼還在這裡?”

“等你。”

等我?我呆了呆,問他:“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我在等你。”他眸中帶了淺淺笑意,似春初被第一抹陽光對映的冰雪,帶著淡淡的暖,泛著微微的涼。

後者是他與生俱來的氣質,而前者,卻是他獨獨為我而展現的,獨一無二的,溫暖。

我覺得很欣悅,而欣悅中夾雜了更多的情緒,我想看清卻又無從探知。

只是在認知到這樣一個少年,他留在這裡是為了等我時,心律有些加快。

我很歡喜。

歡喜有這樣一個人,會等我。

我想,可能真的是一個人踽踽獨行太久了,所以不知不覺開始期盼,當真能有人,在這看似喧囂的紅塵下,透過無數世人偽善的面容,予我一份獨一無二的心意,彌足珍貴。

若當真能這樣一個人。

唯願有生之年,狹路相逢。

笑意在嘴角暈散開來,或許也帶了幾分涼薄,我緩緩抬手拂了拂衣袖,似將方才心念流轉間生出的那些虛無念想一一拂盡,然後看他們跌落於塵埃之間,隨這走馬觀花的繁華一般,轉眼盡散。

天煞之人,怎堪妄念。

我收斂了情緒,看向洛諶,吶吶:“謝謝你等我,這麼晚了,你去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