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冷得連牙齒都開始打顫,發出“咯啦咯啦”的細碎響聲,還沒等落到耳朵裡就被寒風凍死了,丟失在身後,她只能憑著本能朝著高處走。
等到她從凍僵的臉上摸下第一片雪花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九峰山,比她想象的要冷。尚未到山頂便能下起雪來,那山頂,又是如何的死寂呢……
白錦第一次有那種又苦又澀卡在喉嚨裡的感覺,也不知是被山頂的幽寂嚇怕了,還是被這漸漸紛揚落下的雪凍傻了。只是夜風吹得更冽,裹挾著雪花砸到她臉上來,白錦沒什麼知覺的臉竟還能感受到刀割一般的劇痛,好像麵皮都要被割碎了扯下來。
她覺得自己好像走不到山頂了,腳已經凍僵了,可四周是一片風雪荒蕪,好像她暈眩著也就是一片剛落下來的雪花,要永遠沉睡在這裡,被無數的雪花堆壘在一起,一起化成堅冰。她從一開始就註定是無法依靠別人的人,現下亦是。只是那大祭司也真是烏漆墨黑的心腸,還白費她心驚膽戰了許久,現在連山頂都上不去就要死在這裡,還談什麼秘密不秘密的,真是作弄得她好慘……
她開始在死前費力地去想這陣子都吃過些什麼,吃了好幾頭整隻的烤鴨,吃了好幾盆紅豔豔的豬肘子,吃了薄薄的不夠塞牙縫的牛肉片,吃了厚厚的滿是瘦肉餡的烤餅,吃了甜膩膩的燕窩,吃了手指大的糕點,吃了南園的瓜果,吃了西萊的蜜餞,還嚐了一點兒不烈的御酒……
白錦想了這些,覺得這倆月活得還不算荒廢了……
她輕輕地閉上眼睛。
只是在前一秒,那黑暗之中的白雪卻被攪亂,一陣明滅之後,現出一個人來。
那人的身形很高,卻透露出些許飄搖單薄的意味,一步之後,便徑直到了白錦面前,伸手展開墨色的狐裘,自後將她包在裡面,恰好趕在她失了平衡跌倒的前一刻。
修長瑩白的手指在墨色錦帶之中穿梭兩下,便替她打好了一個結,旋即伸手將後頭的帽子掀上蓋住白錦的頭,把她結結實實地裹在狐裘裡頭。指尖漾起了些許柔和的光芒,點在白錦的頸側,稍稍渡了些內力過去幫她恢復體溫。
做完這一切之後,那人才微微俯下身,將白錦打橫抱起,往山上而去。
白錦只覺得渾身暖融融的,先前的枯亡凋零之意一剎便消失無蹤,似乎又活了過來,轉頭往裡蹭了蹭,鼻尖似乎觸到了一個什麼東西,分明是不冷的,卻又帶著凜冽的寒氣和奇特的幽香,好似是浸了草木的山泉水。
白錦渾身上下的酸脹都消失不見,只剩下昏沉的疲憊,掙扎著在睡意席捲之前抬頭看了看面前的那人,卻也只在眼底烙下一個下巴優美精緻的弧度和半點水色的唇,只是那種沁涼入肺的氣息,卻直直地浸到了她心下。
<二>
次日
白錦是在一間窄小的房內醒來的,她爬起來裹著那件狐裘呆坐了很久才勉強想起來昨夜是有個人救了她,不用猜是誰,她大抵也知道會是這傳說中的玄帝,當即便有了對救命恩人的感激。
只是奇怪的是這應當是在山頂了,可她躺在這裡一動不動竟一點也不覺得冷,反而覺得身下暖融融地,便俯下身子倒掛著頭去看下面,這床的高度看起來應該是個炕,只是下頭卻被砌實了,平平整整的一面青磚,白錦伸手摸了摸,是熱乎的。
白錦不免在心底裡讚歎,這玄帝沒想到還挺體貼,至少比那不要人命的大祭司好多了。只是昨夜黑燈瞎火的沒有看清,到底也不知這玄帝生了副什麼模樣,只給她留下了個涼颼颼的下巴。可世人雖沒見過也謠傳他生得宛若仙人,這下仙人近在咫尺,白錦便有些激動了,趕忙翻身下炕來要洗漱。
只是她環視了一圈之後,卻沒發現任何類似梳妝檯的東西,屋內沒有桌子椅子或是櫃子,只在門邊擺了個三層的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