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繼續說著，而永夜，則是繼續聽著。那清脆的聲音從自己胸膛上面發出，好像隔著胸腔，直接傳入心臟肺腑。

“我對擎蒼族長的恨意，起初或許確實有如地底岩漿，蓄勢待發，將要燃盡一切。但是，錯過了真正爆發的時機，於是化成堅冰頑石，凝固了渾身的血液，也封閉了心底的火種。

就這樣，原本瀕臨爆發的恨，卻在後來漫長的歲月裡變為綿延不絕、漫無止境的空虛，讓我忘記了時間，失去了前進的方向。

而我就這樣，原地踏步，靜止著，數十年如一日。恨意，找不到宣洩口，或許早已經被時間磨平，但是，我還是需要一個理由繼續活下去，或者該說，我從來沒有想過給自己一個解脫的理由。

但是夜，你卻不同。

夜雖然說自己恨著擎蒼族長，但是，其實你並沒有被恨意束縛。你的心，比我的自由很多。你甚至自己親手斬斷了唯一可能成為加在你心上枷鎖的人。斬斷了最後可能束縛你的繩索。

只不過，太過自由的心，有如失去了牽引的風箏、無根的浮萍，同樣無依無靠，不得踏實。

夜用沒有到達眼底的笑容包裝自己，不讓世界看到自己；而我，則是用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具擋在面前，不去看世界。”

“呵。葉說得很對呢。”

永夜笑著認同千葉的話，“那麼現在，葉為我的心加了一道鎖，而我，則是為葉卸去了多餘的束縛。我們配合的天衣無縫，不是麼？”

“你還真是會說。”

千葉撇撇嘴，卻沒有反駁永夜的話。

“那是自然。沒有這三寸不爛之舌，怎麼能夠抱得美人歸呢？”

永夜很不謙虛的接受了千葉的“讚美”。

“夜。你當真認為我可以麼？”

“什麼可以不可以？”

“我——”

千葉頓了片刻，終於還是下定決心說道，“剛剛說起的暗靈。讓我能夠自由控制時間和空間。”

“嗯。我也大概猜到了是這麼一回事。”

永夜瞭然的點頭說道，“那麼葉的外貌與年齡不符，也是因為暗靈的存在麼？”

“不錯。從我自千華那裡繼承了暗靈時開始，我的時間就停止了。不會長大，不會衰老，也就不會死。除非，被人殺死。”

“……那你的手臂一一剛剛似乎說是副作用。”

“對。發動暗靈靈力的時候，時間就會迅速流失。所以，我逃過的歲月就會一瞬間補齊。所以看起來才會變成垂暮老人一樣。”

“對你的身體會有影響麼？”

“一一沒有什麼影響，睡一覺就會好的。”

“不要瞞我。”

沒有放過千葉一瞬間的遲疑，永夜嚴肅的問道。

“真的沒有什麼影響。只是，這樣子，時間一直停駐著。而夜的時間還在繼續流淌。這樣下去，我們之間，總有一天會陰陽兩隔。”

“呵。葉是想說，到時候我變成了糟老頭兒，葉會嫌棄我麼？”

“呵。”

被永夜故作輕鬆的玩笑話逗笑，千葉輕輕擰了永夜手臂一把，“就是這麼回事。”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現在，我只想和葉在一起。好在翼人的壽命也不算短，不是麼？”

“說得也是呢。”

聽了永夜的話，千葉的心裡稍稍寬慰了一些。

“葉還有什麼顧慮，趁這個機會，可要通通說出來喲。”

聽出千葉話中的輕鬆，永夜笑道。

“沒了。”

千葉乾脆的說了兩個字。目光，卻是閃了兩閃。只是，他的頭埋在永夜懷中，永夜並沒有看到千葉異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