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傅們太過緊張,四人在屏風後都沒有說話,屏風外頭幾個管事,也好像根本就沒注意到屏風後還有人似的,因笑道,“今兒這個手藝,潮了點吧?”
“這彼此心照就成了。”春華樓的鐘師傅笑了,“這是怎麼著,又請我們老哥們喝湯進補哇?”
這件事辦得奇怪,肯定牽扯到權家秘辛,也就是鍾師傅問了這麼一句而已,餘下名廚老饕,根本就不敢多話,紛紛道,“請我們喝,我們就喝吧,也算是稱稱貴府大師傅的斤兩了。”
那管事便道,“可不正是呢?也是想考考諸位大拿。”
他從身後拿了兩瓶香露出來,放到桌上,笑道,“我們家姑娘嘴巴刁,說是香露能入餚增添風味,這不假,可不知哪種添了更好、更妙。還請諸位先嚐嘗這香露,評個優劣出來。”
如此藉口,眾人怎會相信?可這群老饕竟又全都深信不疑。都笑道,“那就嚐嚐、嚐嚐。”
便輪番拿小碟盛了,有的嗅有的舔,有的一飲而盡,品過了以後,倒都推焦家的西域種好,“色香味都全了,也濃郁,這個添湯,想是更好些。”
鍾師傅也道,“這應該不是尋常碧桃種,一般城裡見到的香露,沒有這麼好的。只看這掛壁,就知道真是濃郁飽滿,是珍品中的珍品。”
眾人都起了談興,也有人道,“是,都說碧桃已算是適合精製香露的桃種了,一般的粉桃、果桃,製出露來都是稀湯掛水的。不想這個蒸餾出來還比一般碧桃更好,風味也不同,不知是什麼種,說不定是西洋來的上等貨色,也未可知呢。”
那管事的便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考考幾位大師傅,這面前兩份湯,都是添過香露的,敢問您喝得出來哪一碗,加了哪一種香露不成?”
話說到這,眾人都不敢深思,當下紛紛漱了口分別啜飲兩碗湯汁,一個個皺眉苦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吟著無人說話。鍾師傅膽子大,頭一個道,“這……我們舌頭雖然刁,可畢竟年紀大了,口味麻木。只喝得出是都添了桃花露,要再細分,分不出啊。”
有他一個人領頭,眾人都紛紛附和,“就是這個理了,您們太高看了,這我們也喝不出來哇。”
是真喝不出還是不願招惹麻煩,一時倒都難以分辨,那管事的也是機靈之輩,便道,“您們就隨意一指,畢竟小事,錯了也是不要緊的。”
眾人都將頭搖得撥浪鼓一樣,倒是座中一位,一直沒有說話。管事的見他面色端凝,便格外打點了殷勤,膩聲道,“老少監,您是御膳房出身,這——”
“黨參味甜,”這位老少監一掀壽眉,倒沒有多加拿喬,他緩緩地道,“這香露味苦,苦在前頭,甜苦調和,風味更佳。苦在後頭,綿延難去,回味就不好了,依咱家所見,這一碗,怕是加的上上品,這一碗,加的是上品吧?”
被他這麼一說,鍾師傅也是將信將疑,他又分別品了兩口,閉上眼睛嚐了半日,這才恍然道,“不愧是老少監!您這張嘴,可是絕了!”
眾人這再一紛紛跟從,均道,“是,是,老少監說得是,前後有差。只差別太細微,不經明言,實在是察覺不到。您不愧吃過見過,可是吾輩中的食聖了!”
“這不敢當,”老少監面上有光,也露出笑來,掌事又請諸位吃客再品鑑一番,可眾人都道,“知道是這個理,卻不能分出前後味來,這還得看老人家的。”
老人家果然欣然又分辨了幾份,都指得奇準無比,眾人再無疑問,均推其為食王、食聖,因此間事情已完,便都起身告辭,簇擁著老少監往外走,都還嚷嚷著要去誰家集會云云。
事情至此,可以說是再無疑問,起碼是在人力許可的範圍內,給出了人證、物證:大房授意操辦,用的是達家給的香露,這已經確認無疑了。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