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感越濃,其實話才出口,就已經想到了答案——可她畢竟還是要問一問的,“你捉住兇手了?”
“不是兇手。”焦勳的臉色沉了下來,“但也不是外圍了,此人如我沒有猜錯,應該是那組織的中堅成員……”
他面上厲色一閃,“我為他預備了許多手段,此時正一一令他消受呢,其實邀你過去那就是個玩笑,你要自己不便出去,讓你那幾個心腹丫頭過來一趟,也是一樣的。有什麼想問的,這時都能問上。”
焦勳讓她親自過去,其實也不能說沒有原因,很多時候審訊審訊,重視的不是那人口中的話,而是他的言談舉止透露出來的資訊。蕙娘自然是此道高手,如果她不知道事實真相,恐怕即使冒著犯忌諱的風險,也要親自跑上這麼一趟。可現在,她口中卻滿是苦澀的味道:這個人要挺得住那還好說,要是挺不住把他知道的一些東西給供出來,暴露了鸞臺會,或者說起碼暴露了桂家這條線,讓焦勳順藤摸瓜地往下查,那這件事可就更亂了。這麼重大的事,桂家能不想著殺人滅口嗎?焦勳只要稍微一露底細,招來的可能就是不死不休的追殺……
走到她這一步,蕙娘自己都不覺得自己是什麼良善之輩,但焦勳卻不一樣,她不能眼看著他趟進一灘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深淺的渾水裡。身中神仙難救,本來就是她給他惹下的一劫,他命大遇到權仲白逃得一命,本來也可以在異域展開新生,卻因為自己又從新大陸迴轉,現在更是不尷不尬,回不去新大陸,也沒法在大秦立足……但她也不知該怎麼阻止焦勳,畢竟,他可是實實在在地為她查著這個案子,就連這個人,估計都是他為了蕙娘,千方百計給活捉下來的。
但現在人在焦勳手上,她就是想找點藉口放人都難……試問如果鸞臺會和權家不是結合得這麼緊密,她拿什麼理由讓焦勳別對付鸞臺會?就是桂家那樣密切合作的關係,能陰鸞臺會一把都不會放棄呢,她就是有那麼大度,也要焦勳能信才行啊。
這麼大的事,蕙娘犯點沉吟也是理所當然,焦勳並沒有催促她的意思,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像是暖風中一隻蝴蝶,輕觸著她的手背,溫柔而不帶任何侵犯。蕙娘心底越發猶豫,許多種選擇在心頭閃過,有穩妥的、有冒險的,有絕情的、有太過感情用事的,每一條路都是有利有弊,一時間她竟難以決斷,甚而連當時同權仲白決裂時,都沒有這般委決不下。
千迴百轉,種種猶豫到了最後,其實也無非就是化成一句話:她能夠信任焦勳嗎?
楊七娘所言不差,這世上任誰都有個價錢,她焦清蕙有,權仲白有,焦勳又或者說李韌秋又怎麼會沒有?這一點她是一清二楚,焦勳從小到大,眼裡就只能看得見她,毫無疑問,她就是焦勳的價錢。蕙娘從不自作多情,他的仰慕,她是不會錯認的。從這點來看,焦勳當然值得她的信任。
但人都是會變的,一別數年,焦勳也不再是從前那個單純的候選贅婿了,他在新大陸有了一番經歷,這經歷是否已改變了他的想法,改變了他的價錢,他這一次回來,是單純地想要幫她,還是也帶了別的任務,又或者,他是否對她也有所求、有所圖謀?
從前焦勳只給她好處的時候,她當然不必把他往最壞的方向去想,但現在,她要冒風險——冒極大的風險了,蕙娘不能不考慮到最黑暗的一面,她不能不去猜測焦勳的意圖,她擁有的權勢與財富,一向是她的籌碼,也是她的枷鎖。這東西也許她本人不怎麼在乎,但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他們垂涎欲滴念茲在茲的寶物。
心亂如麻時,權仲白的聲音好似又在她耳邊響起,那聲音那時還飽含了深情與痛惜,是呀,那時候,他還是很在乎她的。
“雖然你未曾服下這碗毒藥,”他說,“但你卻始終都沒有從這碗藥裡走出來。”
直到此時此刻,權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