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信物
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滿屋人頓時都是一怔。轉眼間,楊萬榮與楊風父子捧腹大笑,楊風邊笑還邊打趣:“說得好,這兩成便充嫁妝了。”
楊雲此時已是滿頰飛紅,羞不過,抬腿衝楊雨就是一腳,直將他踹到桌下。馮虞卻是一臉尷尬,待要分說,卻不知從何說起,半天冒出一句:“可我家中有個養媳,若是……不是……”
楊萬榮這會兒止住笑,認真起來:“賢侄,說笑歸說笑,老夫這裡卻有當真一言。孩子娘去得早,這三個都是我一手拉扯大,什麼脾氣我明白。這丫頭自小任性,卻又是個實心眼的孩子。這幾個月魂不守舍的,心裡裝的什麼,我這當爹的心裡有數。賢侄光明磊落,老夫也不是愚頑之輩。今日有句話不知合適不合適,只是江湖兒女不必惺惺,老夫便直言了。若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也就罷了,倘若賢侄不嫌阿雲粗鄙,我楊家也不是那種非要爭個誰前誰後的小氣人家,古有平妻之說,也是一段佳話,今日又有何不可?”
話說到這個份上,只看馮虞是點頭還是搖頭了,屋中幾人都死盯著馮虞的面龐。只有楊雲不敢抬頭,兩眼直勾勾盯著地面,耳朵卻支楞著,生怕漏過些什麼。
好一陣子,滿面通紅的馮虞伸手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從腰上抽出一柄妃竹摺扇,捧在手中。“我與阿雲萍水相逢,確有情意。只是婚姻大事,終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番回福州,我定向家母陳情,允了此事。這摺扇是我隨身之物,不值幾個錢,只是上頭有我得意之筆……”說著轉向楊雲,遞了過去,說道:“見物如見人,我如今有孝在身,妹子能等我兩年麼?”
話音未落,楊雲一把抓過扇子,扭頭奔出屋去。身後楊萬榮大呼一聲:“拿酒來!”
次日一早,馮虞留下籌辦工坊事宜俱細條目,告辭回返。楊萬榮與兩個兒子送出門去。只有楊雲始終不曾現身,想來是經過昨晚這麼一出,羞於見人了。只是馮虞行出老遠之後,路邊一個丫鬟截住馬頭。“我家小姐讓我送來此物,請公子收好。”
馮虞接過丫鬟遞來的物事一看,原來是個舊香囊。那丫鬟在旁說道:“這是小姐幼年時,夫人親手為她做的,這些年須臾不曾離身。”
說罷,丫鬟轉身離去,只留馮虞一人楞在當地。過了一陣,馮虞在馬上轉身回望,遠處楊府大門處,隱約有個紅色身影佇立不動……
離開月港,馮虞歸心似箭,到漳州府看過分店籌辦情形,交待了其中關礙,帶了兩個旗兵兼程趕路。回到福州府,已是臘月將近。見著母親與採妍,馮虞一時呆住,不知該如何言說楊府之事。算了,晚上再說吧。
匠師前兩日已將畫成的草圖送到福州,馮虞拿了來仔細看過,與所想已相差無幾,只是此時開工,做不得幾日便要過年,開工之時只能留待來年。
吃過晚飯,馮虞思慮再三,決定先與採妍交待楊雲之事。若是採妍點頭,母親那邊想來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只是這話怎生說出口?在院裡轉悠半天,馮虞方才叫過採妍。“依妍,這幾日我不在,家裡都好麼?”
“好啊,店裡家裡都好。這些時日,我與忠叔日日在店中看著,家裡有依媽照料,都無事的。對了,昨日梁公公派人來尋你,想是有正事吧。”
“啊?可說過是何事?”
“不曾說,只囑咐哥哥你一回家便找他去。”
“哦,明日再理會。依妍,這兩次我去漳州,結實了一個海商。記得過年前幾日跟你說過店裡幹仗那事麼?”
“記得呀。你與三兄妹一起痛打地痞。對了,那傢伙現今如何了?”
採妍又打岔,馮虞哭笑不得,只能耐著性子分說。“那傢伙,京師靠山一倒,便放出來了。往日吃他苦處的,日日堵在門口,見了便打。